刘国栋又在团部值班室内外,都安放了爆炸装置。庄玉书和林柱民则将绳子结在一起,从窗子放下,垂到下方的分电盒上。“到达地面后,要迅速向左侧死角运动,动作要快!”李海潮冷静的命令声,从耳麦内传出。
虞松远挥一下手,林柱民戴上手套,顺着绳子滑了下去。人站到分电盒上,手里捏着“夹手”(在铁丝上滑行时的专用工具),“刺溜”一声滑了下去。就在这时,堡垒右边山下的高棉连阻击阵地方向,“轰隆”一声巨响,密集的枪声跟着就响了起来。
“提前启爆!”山道上已经有人踩响地雷,李海潮在耳麦中迅速厉声命令。
刘国栋看着虞松远,虞松远一边挥了一下手,让庄玉书跟着滑了下去,一边对刘国栋命令道,“启爆!”刘国栋手一摁,明叻堡垒迅速被“轰隆轰隆”的大爆炸淹没。堡垒在微微震颤,司令部外传来一片嚎叫和哭喊声。
此时,高棉连的阻击阵地上,战斗已经打响。
明叻堡垒的各层角堡内,十几挺机枪同时向阻击阵地射击,漆黑的雨夜,交叉火力织成密集的红色火网,子弹象水一样泼洒到阵地上。敌人居高临下,高棉连阵地前沿在敌火力急袭的一瞬间,就有几名战士伤亡。关键时刻,白立临危不惧,组织四挺机枪火力压制,从枪口下抢回伤亡战士。
幸好是雨夜,敌是盲目射击。白立将一二排撤至小溪边,以北山溪河沿做掩护。两门迫击炮,和四挺机枪,牢牢堵住了下山的通道。不断有试图冲下桃叻的士兵,被炸死或击毙。但7团作战作风过于凶悍,明叻堡垒内爆炸声仍此起彼伏,对桃叻的攻击就一波接着一波,如潮水一般……
7团司令部内,已经只剩下刘国栋和虞松远两人。已经有人在敲司令部值班室的门,虞松远做了一个手势,刘国栋只好先滑了下去。走廊内“哒哒哒”的枪声响起,子弹如飞蝗一般击中室内的家具和墙壁。虞松远快速安置几个爆炸装置后,在敌射击间隔,伴着敌砸门的声音跃上窗台,抓着绳子也滑了下去。
人刚到分电盒上,就厉声命令刘国栋“启爆司令部!”
刘国栋已经到达地面,他看到虞松远还在半空,便咬牙摁下按钮。“轰隆隆”一阵巨响,烈焰再一次从窗子内腾空而起。电线被炸断,“嘣”地一声,弹向远处。悬崖可有二三百米啊,林涛、张五常等人不顾危险离开崖壁,扑向电线下面,想用手接住虞松远。
“全体隐蔽,向左侧运动,防范手雷!”虞松远冷峻的声音又传来。队员们只好按令贴在悬崖下向左侧运动着,心都悬在半空。很快,虞松远踩着石头象蜘蛛一样,贴着石壁蹭蹭地攀了下来。
原来,他并没有完全顺着电线滑下。在下达“启爆司令部”命令的同时,他已经滑到悬崖边缘,便用双手紧紧扣着石棱,然后象蜘蛛一样,牢牢贴在崖壁上。
“迅速离开崖底!”李海潮一声令下,队员们迅速贴着崖壁,快速脱离了危险。他们刚刚离开,十几枚手雷同时在崖底爆炸,几支冲锋枪对着崖底疯狂扫射……
就是这时,姚叻方向,又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是高棉连二排打响了。
“一二排,顺着北山溪,全体撤退!”进入安全地带,李海潮发出命令。小队未做停留,便快速向姚叻据点运动过去。
“是!”白立闻令,迅速指挥一二排,带着所有伤员和三名牺牲战友的遗体,顺着北山溪,快速向帕格基地退去。
……
海恩堡带着三亚坎的二排,来到姚叻据点山下,先是在下山通道上埋设了大量地雷,然后向对面的山头上攀去。“你们不是要进攻姚叻吗?”海恩堡气喘吁吁地问。
三亚坎指挥部队爬上山头,便在山头上的一大块岩石旁边,架起四门迫击炮,才笑嘻嘻地说,“佯攻!”
“什么是佯攻?”
“就是吓唬吓唬这些寡妇养的……奶奶的……”三亚坎看看手表,来早了五分钟。这里山不太高,只有几百米。但丛林茂密,炮击后对方就是想围追堵截,天地一片黑暗,大雨倾盆而下,他们极易脱身。
突然,明叻方向响起了地雷的爆炸声。声音在雨夜显得很沉闷,接着密集的枪声就炒豆子一般响起了。紧接着,明叻又发生了大爆炸。远远看去,明叻堡垒被炸成一个大火球,火光冲天而起……
三亚坎看一下手表,还差五分才十点三十,他小眼珠一转,大手一挥,“打!”四门迫击炮炮弹带着啸音,呼啸着向对面的山头据点飞去,对面山崖上的姚叻据点先是脱起几团红色火光,然后才传来“轰”“轰”的爆炸声。中彩了,首发命中。高棉连训练有素,后面的炮击也很准。
“打完全部炮弹!”三亚坎倚着岩石,竟然点起了烟。海恩堡则吓得躲在岩石后面,双手抱着脑袋。海恩堡虽然是德国人,但他就是个厨夫,如果不是洛亚拿“不听话就不准再睡我闺女”相威胁,以他的胆色,才不敢来做向导呢。
对方被一顿乱轰,这才反应过来了。迫击炮弹不断落在二排据守的山头周围,且落点越来越近。“机枪向姚叻射击!”三亚坎命令。
两挺机枪“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将子弹如水一样地泼向姚叻。对方的机枪子弹,也不断向这边山头泼洒。距离较远,双方机枪杀伤力都有限。但“轰轰”的爆炸声,越来越近。
“转移阵地!”见对方的炮击落点越来越近,三亚坎迅速命令道。
二排一阵风地撤出阵地,又到旁边百十米远处的一处山崖下,支起了迫击炮,重新轰击姚叻。两边阵地对射着,曳光弹飞过两山之间,在黑暗的夜空,划出道道红色的轨迹……
等炮弹打光了,二排也有四名战士负了轻伤。这时,姚叻下山的道路上,响起了密集的爆炸声。这是下山试图攻击山头的姚叻守军,踩响了地雷。三排长惊问,“怎么会有这么多地雷?”三亚坎虽然也纳闷,但略一想就明白了,便呵呵地笑了。
他看看手表,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明叻方向依然不时响起爆炸声,但枪声已经稀疏,他估计一二排肯定已经安全撤退了,便大手一挥,“撤!”
二排在向导海恩堡的带领下,快速向密林深处锁去。
白立已经带着一二排成功脱离战场,7团的士兵们冲到桃叻镇时,高棉连早已经不知去向。检查了桃叻镇公所,守军都被挑了,惨景如人间地狱。姚叻据点炮声隆隆,残兵们顾不上掩埋战友的遗体,就在仅存的一位副营长的指挥下,开始包抄攻击姚叻据点的民柬部队。
等两军相遇才知道,轰击姚叻据点的敌人,早没影了……
李海潮和虞松远带着小队,成作战队形,行走在佛归峡谷右侧的崖顶上,不远不近地跟在三亚坎的三排后面,向松戈山方向慢慢走去。
“能不能吸引他们出来?”林涛不放心,小声问道。
“肯定会。7团自进入松戈山以来,未受过如此重创。19B师不会善罢干休!”虞松远肯定地回答道。
他们说的是710特工旅的三营。这个营配属19B师,常驻戈公省,或许是洞里萨湖游击区闹得太凶了,他们把作战重点放在豆蔻山东端,重点防范洞里萨湖地区了。这一次袭击,李海潮和虞松远心里都有点失望,因为在明叻你根本就嗅不到一点他们的味道。
但此次大袭击过后,情况或许就不一样了。19B师遭受隐秘重创,710特工旅的三营,必然会被派到这里来查找漏洞。
三亚坎带着二排离开姚叻后,开始丛林急行军,迅速摆脱了“追兵”。战士们都累坏了,他刚下令部队原地休息一会,对讲机内张五常懒洋洋的声音就响起来,“追兵离你仅三公里,命令部队迅速出发,沿佛归峡谷返回根据地,违令者斩!”
三亚坎刚举起竹筒,这一惊不小,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一口水呛得他喘不上气来,他猛烈地咳嗽一顿,声嘶力竭地命令,“不能……休息,战斗队形……迅速出发……”
战士们也都吓坏了,迅速成战斗队形,快速钻进佛归峡谷,向松戈山根据地撤退。三亚坎一边疾走,一边惊慌地问道,“教官,您……在哪?”
“我在你附近不远!混蛋,不要慌,沿途要不断设置防御装置。你狗日的听好了,我们是撤退,不是逃跑……”张五常、刘卫民和林柱民是尖兵组,此刻就走在他们队伍后面,距离也就几百米。
“这他妈呛的,象狗一样,这货估计魂肯定都吓丢了……”刘卫民呵呵地笑了起来。
三亚坎确实吓得不轻,弄了半天,人家纯粹是在训练他们实战呢。原来自己的二排,从始至终,都处在人家的保护之下。怪不得山下的地雷那么密集,自己的二排也就布了十余颗。可爆炸声却显示,至少有二三十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