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姑娘如泣如诉地开始演唱时,虞松远和林涛震惊地对视一眼,难道这个女孩是故意演唱中文歌曲?但他们随即就坦然了。中南半岛属于中华文化圈,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八十年代的中国,正是港台文化风靡南亚和南洋的时候,这首由大马音乐家用中文谱写的暹罗民歌,早已经唱红南亚大地。
整个晚上,港湾内气氛热烈,虞松远别的听不懂,但是乐队似乎也演奏了中国传统民乐《花好月园》《彩云追月》、暹罗民谣《宾河流淌》、《清迈姑娘》,他却是听懂了。通过这几首曲子,让他看到了乐队的实力,这是真功夫!
相邻的货船、码头上,围观的、听音乐和看戏的,足有上千人。几名监视港口的安南军人并未完全离去,他们与码头上观看演出的人群挤在一起,如醉如痴地欣赏着情歌曼舞。演出结束前,龙吉还封了一堆红包,特意给乐队和表演歌舞的姑娘们打了赏。
劲歌曼舞结束后,花船久久不忍离去。龙傣部族船队一路南下,过关斩将,消灭万恶的溃兵,收编无恶不作的河匪,消息传的比电波还快。班主有意巴结龙大首领,专门跨过船舷来相邀,表示只要龙大首领赏光,姑娘们的脂粉金可分文不取。
龙吉被林涛训斥一顿,正丧魂落魄,班主又来相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梅雪和苏吉见姐夫下不了台,便主动现身。班主忽然见到梅雪等几个女孩,一下子愣住,说不下去了。老周介绍说,这是龙傣部族的二位公主。班主赶紧施礼,连说不知公主在此,得罪得罪,言毕仓皇离去!
花船这才起锚,依依不舍地慢慢离去。
花船远去后,大家意犹未尽,都坐在甲板上聊天,龙吉畏惧地远远躲着林涛。晚上临睡前,虞松远提醒林涛:“如果我们完全按照我军的纪律,来要求龙吉的部族战士,你觉得他们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湄公河流域,还能生存下来吗?”
“当然不能!”
梅雪也从另一张蚊帐内伸出头来说:“虞大哥说的对。晚上看演出的,就有五六个安南顾问站在人群在。澜沧亲近安南,这里安南驻军多,特工也特别多,我们要露出马甲,一天也活不下来。”
“老大,梅雪,我明白了。明天我再给龙哥道歉!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他,在完成任务返回永珍前,全体人员不能有丝毫大意。难道这里就安全吗?龙大哥缺少这种意识,这是容易出问题的!”
第二天上午卸完大多数货物,结清账,船队继续启程。傍晚歇在巴赛邦非,天亮后转向湄公河支流色邦非河。虽然是支流,由于是旺水期,色邦非河道也有三四十米宽,加上船基本空载,还是向前前进了约十几公里。
但是,越向里走,河道越来越窄,险滩越来越多,大船逐渐难行。到小镇班屯时,船队在码头停下。龙吉指挥船工和部族战士,将货物都卸到十几条大竹筏上,大船就停靠在这里,留下看船的战士,其余人全部上筏,继续前行。
这种大竹筏,下面捆着牛皮气囊,竹筏被抬离水面。筏后架着柴油机,用柴油机带动螺旋桨航行。不时遇到险滩,竹筏在急湍中左冲右突,险象环生。每个竹筏上,都有四个船工,拿着带铁头的大竹杆,保持前进的方向。
在水流缓和处,竹筏会不时撞上木头一般的重物。老周说,“大家不要靠筏边,这是在隆隆的机器声中,被吓得逃跑不及的鳄鱼,很危险。”
“船队留在班屯,安全没问题吧?”林涛不放心地问。
龙吉说,“班屯也有不少部族的人,我们又留下了一些部族战士,几条空船,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
为了这次航行,龙吉做了充分的准备。每条竹筏的中间,都有一个相对封闭的用竹帘搭成的棚子,象一个船舱。里面有一个烧木炭的小铁炉子,可以烧水。在虞松远和林涛乘坐的竹筏上,舱内甚至都准备了马桶,方便两个女孩生活。
“老大,我用不用在这里等杨组长和托马斯?”林涛不放心地问。
“不用。由龙大哥安排的船工,在这里等他们就行了。越是不做安排,才越是不容易暴露,也才更安全。再说,有托马斯陪着,没问题。”
虞松远说着,便向龙吉做了交待,规定了接头暗号和联系方式。然后,又拟写了电报,由梅雪立即发给托马斯小队。
经过一天半的艰苦航行,筏队终于进入长山山脉中南段的科隆原始雨林区。
这里,全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高高的红彬树林,各种名贵的檀木林,密不见天。船队穿行在山林间的河流中,不时见到岸边有大型动物在喝水。这里位于澜沧与安南的交界处,周边近百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都为龙吉林场所有。
这里也是澜沧重要的红酸枝产区,河道两岸,整个的长山山脉西侧,都是千年原始雨林区。或许不用十年,林场近百平方公里的雨林资料,价值会无法估量。
况且,在这里建立前进基地,越过边境就是安南腹地,地理位置太优越了。
虞松远和林涛背手站在筏上,内心都在情不自禁地感叹,徐天一这一手确实太厉害!“一号”与“二号”的眼界和视野,也更让人折服!在这里只需要隐藏一个战术小队,就可以让安南举国无法安寝。
自从冒天下之大不韪入侵高棉后,安南陆军精锐就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高棉境内清剿民柬,早已经泥足深陷,脱身不得。一部分在北方安的北平原,秣马厉兵,准备与中国再开边境战争。而科隆林场所在的位置,临近17度线,是安南南北两个军事集团的中央部位,也是最脆弱的部位。
对面的广治省,正是安南南北军事集团平衡军力、物资的关键区域,建有大型兵站和整训基地。其形状如同一个哑铃,如果广治遇袭,中间断裂,这个哑铃也就折了,它的国家军事战略,也就跟着乱了。南北两大军事集团,将陷入各自为战、无法相互策应的境地……
目的地终于到了,暮色中前面出现了一个码头,码头旁边有几幢很大的木屋。码头上,几名工人举着火把,将缆绳系好,就开始卸货。
虞松远和林涛躺在舱内抽着烟,平安到达,他们松了一口气。这里的环境,他们也很满意。从这里出发,南可关照安南南部,北可击其要害。特别是,这里离其南部几个海防重镇、重要的屯兵城市,都很近,绝不会让他们白来。
这时,大筏中央的临时舱室门口露出两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刘国栋和林柱民象泥鳅一样钻了进来,刚激动地叫了一声,“老大!”四人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是他们自西亚大战后第一次相见,让他们每人都泪流满面。
“你们在这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就住在这破地方?”终于平静下来,林涛开始挑刺,故意不满地问。
“老大老二,这里仅是我们的一个接待站,是一个码头。林场还在十几公里外呢。”林柱民汇报。刘国栋也说,“整个长山山脉,横跨安南和澜沧两国,其实,整个科隆山区现在基本是龙吉部族控制,老二什么眼光,这怎么能说是破地方?”
“好。晚上用什么招待我们?”
“烤野猪+青岛啤酒+两个新娘子!”刘国栋忽然故意用英语说,“对了,这么漂亮的两位小嫂子,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虞松远重重地给了他一拳,“两头猪听明白了,我和林涛都是订过婚的人,不能胡说八道。这两个女孩仅是配合我们执行任务,对外假装恋人关系,对内我们只是兄妹关系。”
梅雪和苏吉羞红着脸,掩嘴低首娇笑。梅雪还大大方方地用澜沧语说,“我叫梅雪,她是我本家姐姐,叫苏吉。你们俩又不是不认识我们,干吗这么假啊?”
林柱民向梅雪和苏吉眨眨眼,装着流着涎水的样子说,“老大老二,这么水灵灵的妹子,你们两头野兽会忍心放过她们?”
“你以为我们是禽兽?”林涛也重重地给了他一拳。
“老大确实不是,但你确实是。这一路上,你祸害的女孩,还少吗?”刘国栋说完,几人都笑起来。
林涛小把柄全在大家手心里,自己过去确实太不检点,嘴硬不起来,只好自嘲地笑笑,说道,“请兄弟们监督我,自从过年时在虞家村受了一顿教育,老子已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完全改邪归正了,欢迎各位监督!”
“切!”林柱民根本不信,他对苏吉说,“小公主,他这么嘴硬,要是还敢侵犯你,你就‘咔嚓’,砍断他的家伙!”苏吉闻言,小脸绯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家一起上岸,龙吉看到林涛,还多少有点畏惧的样子。
林涛见状便主动抱着他的肩说,“龙大哥,前天晚上,是我不对,话说得太直接,我再次向你赔礼道歉。老大已经批评我了,你按照你们的套路工作,不要受我影响。”
龙吉立即双手合十,用中文慢悠悠地说,“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欠考虑,我们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