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抖动得更加厉害,我心里默念咒法,手上同时蓄力,一掌劈了过去,灌木丛瞬间被横切成两半,露出一片雪白的瑟瑟发抖的毛,在月色渲染下更加醒目。
“大白!”我跑过去。
大白趴在地上埋着脸,嗷嗷大哭:“不要杀我呀不要杀我呀,我只是一匹好看的草尼玛,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呜呜呜——”
我一把将它提起来:“是我!孟词呢?”
“大爷!”大白一看是我,哭得更大声了。在它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终于了解到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次孟词除了打探消息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差寒舒乾做,因为此事极其隐秘,日后频繁见面恐怕会引起怀疑,才让大白也跟来,负责日后消息的传递。
可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出现了一群穿着藏青色衣衫的人,二话不说大开杀戒,寒舒乾身受重伤,孟词也被打晕带走。众人当大白是头驴,他才侥幸逃过,只是乱战过程中大腿受伤,没办法回到客栈,这才躲在了这里。
我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大白泣不成声:“听他们对,对话,好像说是什么留莺阁。”
“留莺阁?!”寒翕惊道,“你确定他们说的是留莺阁?!”
大白抹着泪点了点头。
我道:“怎么了?你知道留莺阁?如此震惊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寒翕纠结半晌终于道:“留莺阁,是专门贩卖男女,作……作淫邪之用。因为兽渊众人血液里多少遗留些兽性,又可随意改换性别,所以在这里,不论男女皆可以……看来,小词和舒乾早就被他们给盯上了。”
“他们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会被盯上?”
寒翕道:“正因为他们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会面,才会给了那些人下手的机会。”
我气得将身旁的杂草一把薅秃,恨道:“他奶奶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留莺阁在哪?老子去把他们给端了!”
寒翕看着我怔了片刻,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我倒也能理解,毕竟我在幽冥扮作男人扮了十九年,破口大骂已是常态,可对于寒翕而言,我这却是头一回失态。
他道:“留莺阁在极渊黑道上实力很强,阁内有不少高手,不然孟词他们也不会受伤,你确定能端得了他们吗?”
我道:“……不确定。不过总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要不这样,避免硬碰硬,我们来个迂回政策。反正他们倒卖人口做的是暗地里的买卖,短时间内不会伤害他们,我们先去探探风。”
“怎么探?”
“简单。”我比划着将计划说给了他。
他沉思片刻点头道:“不管前路多凶险,我都会竭尽全力救出他们。”
月光更加明亮,将大地照得一片银白。
和寒翕分道扬镳后,我带着大白回到了风华巷。街头清寂,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身影消尽处,正是极渊最大的伎馆,清风明月楼。
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叫的却是鲜有的清白名。
我呸道:“这年头连个伎馆的名都起得这么清新脱俗,大白,你是不是也该换个名了?”
大白撅撅嘴:“哼,才不呢,大白在我们那里可是马中贵族的名呢!”
我来了兴致:“不是贵族叫什么?”
“小马,中马,大马,超小马,特大马……”
“得了得了得了,”我连忙打断它,“这么一听大白还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大白很是得意,哒哒了两步,歪头问道:“大爷,你又为什么叫寒渡幽呢?”
我抬头望了望天上皎皎弦月,道:“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大白道:“咦?为森么拣尽寒枝不肯栖呢?有根树枝供它休息就不错了,干嘛还要挑挑拣拣的呀!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眼皮抽了一抽,我道:“世事有可为有可不为,你一只死马懂什么。”
不消片刻我们已经走到了伎馆门前,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靠在门前,几个细皮嫩肉的汉子坐在台阶上,寥落地盯着街上行人,偶有一两个男女进入,姑娘汉子们挤出笑容迎客,转脸便是一阵寂然。
伎馆的管事有一双硕大的熊掌,从灯光尽头走出来,一旦看见有人懈怠,二话不说一掌打过去,对方的脸上便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奶奶个腿儿!看老子不揍死这只臭狗熊!
我撸起袖子就要跑过去,大白咬住我的衣服往后拖,边拖边喊:“大爷,救大娘要紧,救大娘要紧啊!”
我消停下来,这时对面有个男子抬高声音道:“九大人,菲菲已经在这里站了七个时辰,她只是累太了,并没有顶撞您的意思,您宽宏大量,就饶了她吧。”
狗熊挑了挑眉,反手给了他重重一掌,打得男子一个趔趄撞在了门框上,连门上的大红灯笼也被震得掉了下来。
狗熊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太欺负人了!我去咬死他!”大白也看不下去,刨了刨蹄子就要飞奔过去,被我一把拽住了尾巴。
“淡定,淡定!”
对面九大人一行看了过来,我尴尬地放开了大白。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人揪着一匹嗷嗷直叫的驴的尾巴,怎么看都像个死变态。
好在他们只看了一眼,九大人便打了个哈欠回馆里睡觉去了。
我道:“寒翕说这个伎馆和留莺阁有所勾结,我们躲在暗处观察观察,看他们都对什么样的人下手,我们好对症下药。”
大白刚点了头,只见街上灯火阑珊处,一个独行狐狸女便被套上了麻袋,眨眼之间消失在视线中。
如此明目张胆!如此有恃无恐!
大白咽了咽口水道:“大爷,好像……但凡有几分姿色的独行者,都逃不了黑手啊。”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不错啊,这都发现了,有长进。我现在的这张脸应该也有几分姿色,这样,你我出去溜达一圈,肯定会有人来劫色的。”
大白少见的拧了拧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大白摇摇头。
我道:“那你皱个婆家的眉!走!”
于是我们一人一马在伎馆前来来回回走了八圈,走到连月亮都大换了位置,也没能等到来劫我色的人。
我道:“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难道他们已经有所防备?还是说,大晚上的我‘偶然路过’的次数太多他们起了疑心?”
大白这时难为情地开了口:“唔……大爷,这件事,也许可能八成我知道原因……”
“嗯?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大白:“您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