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噗”地一声将喝进去的茶喷了出来。
愿如风按着我的手,安慰道:“莫要惊慌,我只是为你不平,且看他如何说。”
孟词的眉头几乎拧到了一块,像看待疯子一样打量了愿如风几眼后,道:“胡言乱语,莫名其妙。”
一直对着桌上的菜肴流口水的大白也猛地抬起头,瞪大眼在我们三人身上看来看去。
愿如风听了孟词的回答更加愤懑:“柳瑟姑娘对你痴心一片,柳兄怎可如此儿戏!”
他涨红了脸,就像晴空晚日里的一抹斜阳,沾了点春暮海棠的红。
只是不知他这一腔义愤,到底是真的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不被回应的一往情深。
我忙按下他将起的身子,道:“哎哎哎,别动怒别动怒。愿公子,这下你可是误会了,你看哈,我姓柳,他也姓柳,你猜我们是什么关系?”
愿如风一怔,难以置信道:“母子?”
我扁了扁嘴,对这个姓愿的非常不满,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不行。还母子,怎么不说父女呢!
“再猜。”
“姊弟?”
我从牙缝里挤出来:“……兄妹!”
愿如风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对孟词拱手道:“柳兄,是在下失礼,还望柳兄莫要见怪。”
孟词无奈地吐了口气,摆摆手,表示这事就这么过了。
大白挠了挠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盘子大快朵颐起来,吃相就像他头上的毛一样一言难尽。
客栈老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惊叹道:“原来柳姑娘与柳公子是亲兄妹啊!嗨呀嗨呀,都怪小的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出来,怠慢了柳姑娘,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这样,小店为表歉意,柳姑娘在小店的膳食费全免,您看如何?”
我惊喜道:“全免?这十二虞香也全免?”
老板“嘿嘿”一笑:“柳姑娘吃当然全免,但是旁人和宠物……”他看了一眼愿如风和大白,道,“就不能算在里面了,您说是吧。”
“不是。”
老板:“……”
这显然是偷换概念,我吃的东西全免和我吃全免,看似是一字之差,内容确实千差万别。“吃的东西全免”,意为我吃的饭菜,不管别人有没有吃,就是不要钱的,这是对物不对人;“我吃全免”,则就是不管什么饭菜,我都不必交钱,敞开了吃便可,这是对人不对物。
可这奸商明显想混淆视听,我吃不交钱,孟词、如风、大白吃总要交钱,我们同在一桌,这免费与不免费根本毫无差别。
我很想和这臭不要脸的老板理论理论,可上天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因为客栈里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最先进来的是个浑身豹纹的壮汉,踢歪了一张长凳喊道:“掌柜呢,还不赶快出来迎接贵客?!”
不愧是都城的老板,想来这样的事情见了太多,很淡定地朝我们笑了笑,扭头迎了过去:“来喽~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豹纹壮汉道:“住店。”
老板道:“得嘞!小店以天、地、玄、黄将客房分为四级,每级又将客房分为三等,不知客官想住哪一间啊?”
壮汉回头望了一眼,道:“就,最好的那间。”
老板道:“哎呦客官,真不好意思,天上和天中两间客房已经有人入住,要不您看天下怎么样?”
壮汉揪了揪长长的胡须,回头向门外的人说了什么,然后点了点头,回身对老板道:“我家主人想见见那两位占了客房的客人。”
“这个,客人的信息我们不方便透露啊。”说着,老板面有难色地向我们这边一瞟。
得了,这下都不用他开口说,傻子也知道那两位客人就是我们了。
豹纹壮汉顺着老板的眼神往这一看,瞬时睁大了眼睛。这就比较奇怪了,我们又不认识他,他这么惊讶作甚?
壮汉又冲着门外说了什么,门外一直站着的神秘人终于跨进门来。
此人的身材高瘦,穿着兽渊最尊贵的檀色大氅,一手背后、一手横放腹前,走路的姿态从容而优雅,尽管只字未说,但看走路的气场,已经让人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他长相也是极美的,和愿如风如沐春风的美不同,他的美是由内而外的,是从那双眼睛里散发出来的。
倘若不看那双眼,他的相貌只能算得上顺眼,可他那双眼就像画出的银河,明眸微垂便似星河从天而落,落在心尖上,化作一抹微凉。
墨宸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每次看他,我都觉得自己像在看天上的璀璨星河。转眼我来到兽渊也快三个月,不知他如今怎样,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大哥。
我低下头,叹气间一角檀色衣袍进入眼帘。
不得不感叹果然人一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缝。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吃顿早饭,怎么麻烦事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呢。
我刚想先发制人说:先到先得,打死不换。
那人却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她已经寻你多日。”对着的人是愿如风。
我终于恍悟,原来方才那彪形大汉之所以怔了一瞬,不是因为我和孟词,而是这位愿大公子。
愿如风喝茶似喝酒一般灌了一口,道:“有你在旁,又有新人如云,她竟然还能想到我?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话。”
那人对愿如风的反应不甚在意,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道:“随你。”
说着,他目光已经流转到我身上,嘴角擒了一抹笑:“九歌。”
我:“柳瑟。”
正胡吃海塞的大白呜呜地开口:“哇晒,寨周能青萌白?!”(哇塞,这都能听明白?!)
我一怔,孟词揉着额头的手也一怔。
太不对劲了。我和这九歌明明刚认识,为什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就像我们本是同一整体,就像……他是我灵空一族的人。
我低头看了看手掌,上面血红的印记越发鲜艳,这就表明有个未相认的族人离我很近。
孟词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确定之前我们不可以轻举妄动,万一对面不是族人反而是仇人,就万事不妙了。
九歌又看了看孟词和大白,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对他作了介绍。
他一一点头,最后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道:“后会有期。”然后转身离开,没有理会一旁失意的愿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