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斗法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吾囚的本事确实超乎了我的想象。他和无常的身影因为移动得太快几乎只能留给台下一个模糊的身影,若不是一个有腿一个无腿,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来。
战况越来越激烈,一团黑影中不时冒出几道法术的光影,接着便是竞选台塌陷,可在战中的两鬼浑然不觉,法术的光道在空中汇成一个巨大的光球,照的台下众鬼纷纷眯起了眼睛。
突然“轰隆”一声,光球炸裂,两鬼被爆炸的冲击伤落于地。无常飘在空中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吾囚单膝跪地,嘴边也残留着血迹。
吾囚抬眼与无常对视,两鬼都轻轻一笑,接着同时出手。
台下诸鬼紧张得屏息凝神,只为能看到最后决战的精彩一幕。
无常的鬼哭神嚎的确厉害,就连我们这些观战的鬼都得捂住耳朵,才能保持神智清醒。吾囚却冷冷一笑,双手一开凭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幽蓝色的符印最后又化为无形,他手指轻轻一点,空中便有一阵“刷刷”声飞过,观战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见道道符印天罗地网般飞向无常。
阵法太过奇特,青衣摇头道:“某生平未见此阵,想来,此人赢了。”
三支箭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搭话,反而颤颤巍巍地看着阵法,泪水顿时涌满了眼眶,连嘴唇也在颤抖。
我刚想问一句“没事吧”,三支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时,台上突然一阵晃动,原来是吾囚的阵法和无常嚎哭声的碰撞声将整个会场都震得晃动起来,竞选台周遭的炸响一声接着一声。
我离台较近,怕被误伤,便随鬼群一同退后几步,只见青衣拖着三支箭往后拉:“忠贤弟,究竟何事致此?”
不仅仅是三支箭,观战鬼群里,有不少鬼跪了下去,表情和三支箭一样,似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却绝口不言半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吾囚使用的这些阵法。
炸裂声息,尘土也消弭散去。
我这才看见观战台上,幽冥王脸色已经苍白成一张纸,她揪着护卫的领口恨道:“去给本王查!给本王查!!”
连绛挑了挑眉,道:“墨……墨……”
连诀:“墨羽。”
“对对对,小墨羽,你这么激动干啥,这小子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幽冥王咬牙道:“魔王大人,你我之间的约定,不知是否还记得。”
连绛换了个姿势继续扇着扇子:“记得啊。”
幽冥王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记得就好。小王也不想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连绛道:“哎,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怀疑本王?”
幽冥王道:“小王不敢。只是提醒一下魔王大人,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
话落,萝莉王坐回王椅上,继续看着台下。
连绛笑起来:“有趣,有趣!这出戏可越来越有意思了。云儿,这次叫你来可是叫对了。”
云霆淡淡地看了幽冥王一眼,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吾囚虽然祭出了阵法,但无常毕竟是幽冥元老,他在阵法飞来的瞬间,在身上下了个遁地诀,一下子闪到了吾囚身后,吾囚迅速转身,两鬼同时出掌,掌心交界处有一道道红色的圆轮如涟漪般漾开。
一只枯鸦从上空飞过,在触到圆轮的瞬间,化成了一抹齑粉。
台下众鬼叹为观止,方才跪下的那些老鬼甚至掩面而泣。
无耳小鬼小声嘟囔:“这是吓尿了尿不出来,所以从上面出……”
“闭上你的鬼嘴!隔墙有耳,不要命了你!”白发老鬼照着脑袋又是一巴掌。
无常越升越高,最后直接头朝下腿朝上和吾囚对峙。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能看得出吾囚已经有些不支。
青衣道:“无常于上,体重千钧,这位小兄弟在下,需呈双重。”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无常平时飘着的是千钧之身啊!
吾囚渐渐被压得单膝跪地,无常见状勾唇一笑,收手然后迅速翻身落在吾囚身后,对着他的背重重一掌劈过去,吾囚立时口喷鲜血,双手撑地。
无常乘胜追击,平地跃至空中,在吾囚上空画出一个诡异的大字,那个字看起来像是一种古老字体。
一旁的青衣适时提示:“此乃一个‘禁’字。某尝阅《幽冥长史》一书,其中提及古字,正以此‘禁’字为例。不过……”
我道:“不过什么?”
“无事。应当并无关联。”
无常阵法一出,金色的大字慢慢缩小缩小,直到缩成手掌大小,贴在了吾囚额上。他痛得闷哼一声,被禁锢在原地,不败也得败了。
可他从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鬼,即便跪在地上,眼神里也是绝不屈服的倔强。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地面,双腿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宣判官看着这一幕,终归是没有忍心判处输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吾囚的额上已经沾满汗珠,青筋突兀得像灵空雪崖上流躺的条条溪流。
终于,他慢慢站了起来,像一棵破土而出的嫩芽,屹立在塌陷的台上。
青衣惊得向前一步:“他,他居然能在禁制下站起!”
与此同时,三支箭已经泪流满面,口中不停地喃喃:“是他,是他!”
无常神色有些迟疑,却在吾囚回头看了他一眼后,直接出手又给了吾囚一掌,将他打得又喷了一口鲜血。
血滴子沾染在额上的“禁”字上,字体忽作血红,猩红的光越来越盛,紧接着刺眼一闪,在空中炸开一圈红晕。
众鬼皆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亦是怔住。
青衣却在万分惊愕下,结结巴巴地叹道:“原来那阵法,当真,当真与此有关!”
我抓住他的袖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青衣张嘴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而此时,幽冥王已经跌跌撞撞到了观战台边缘,摇着头看着台上。一个亲卫过来搀扶,却被她一把拽住领口,指着吾囚道:“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活着!墨崇呢,墨崇不是向我保证都死光了么?!!人呢?!!”
“冥冥冥王大人,墨,墨崇大人被您派去查他的底细了。”
“混账!”她将亲卫扔在地上,恨恨地看着台上。
连绛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团扇掩面笑道:“云儿,看来你不是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人。这可太有意思了。”
云霆拿过茶抿了一口,淡笑着在我面上扫过,看向吾囚。
吾囚跪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胸膛间,一动不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吾囚,你千万不能出事啊!千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