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结束了。
就这样不痛不痒,不明不白,糊糊涂涂还十分痛苦地过去了。
许他他心里倒是想有一种不好受的滋味,尽情地折磨她,偏偏一一颗鲜活的心脏里比一张宣纸还要白。
“我是不是彻底失去外婆了?”这是许他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
她成为了一个废人,整天锁在不属于自己的房间内,躺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裹紧了不属于自己的纯白色棉被,从早睡到晚。
柯牧言觉着她精神失常了,就像她觉着他精神分裂一样。
这一天已经是除夕了,别墅内外不要说过节了,看上去都不像是有人住。过往零零星星的行人,若不是时而听到几声狗吠,还以为这家的主人,大过年的都还不回家呢。
同样都是拜那无良偷拍者所赐,柯牧言想要出去取景都成困难,无奈之下,只能够陪着阿狗坐在楼下的客厅,打开电视机不看,泡好了咖啡也不喝,充好电的手机也不看一眼,脑袋不经意间就看向了楼上。
我这是怎么了?
柯牧言把手放在正在舔着自己拖鞋的阿狗头上,心里自问却是没有答案。百般无聊加上略心烦意乱下,他起身,迈着大长腿几步就上了楼。
主动开口对他来说毕竟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对方是许他他。他犹豫了再犹豫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怒气,顺脚就把门给踢开了。
阿狗吓到不说,就连他自己也比较吃惊。
“许他他,你给我起床!!”
十足的命令口吻,其中还带着火药味儿。
许他他哪里真的是睡觉呢,她顶着一头鸡窝,戴着一双熊猫眼,慢慢悠悠掀开了被子,然后坐起来,扭头的时候,几乎都可以听到咯吱一声,“嗷呜……”扭到脖子了。
“给你十分钟,马上把你自己收拾收拾。”
许他他无力抬起手臂,眨了眨眼睛,倒不是因为调皮,纯碎是睡眠不足,又没有睡意,眼皮子睁不开,脑子却是很清楚。
“我知道了。”
“马上!!”
“我知道啦!”
许他他幽怨地看了一眼,“你出去,我换衣服。”
许他他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这才有几分人样。自然,这话出自于柯牧言口中。
“冰箱内怎么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都不贴一个福字?”
“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你不觉着难受吗?”
“你说完了没有?”柯牧言眼里有怒色,面上一如既往的冷酷,“厨房内有面粉,你可以做面。”
“你这是故意打趣我。”许他他洗干净了冰箱内唯一一颗苹果,边走边吃,一面已经坐到了柯牧言的对面,两熊猫眼盯着他不离开,“我好饿,这个吃不饱。”
“那是你的事。”
“这是你的口头禅吗?”许他他呆萌的模样,让柯牧言觉着不好吐糟什么,偏过头去,“冰冻室有生肉,我不介意你吃这个。”
许他他一时没有忍住,噗呲一下,把嘴里连唾沫星子带一口苹果吐了出来,就差一公分,就落到了柯牧言的脸上。
“我不是故意的。”许他他一脸真诚,“若是你一定要怼我的话,我保证不反驳,你随意。”
乖巧的许他他,柯牧言一时之间不适应,他倒也是露出了嫌弃,不过,没有像以往一样特地去浴室,清洗五遍以上。而是飘飘然问:“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好比是的你朋友或是谁?”最后一个字,柯牧言咬字特别重。
许他他咀嚼苹果的腮帮子忽然之间就停止了,本还是有光芒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黯淡,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之前铿锵有力,就像是生病还未脱离危险的人,奄奄一息。
顿时,落针可闻。
柯牧言屏住呼吸,“嗡”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一条短信。看到发送者,他没有继续再阅读,把手机放在了木几上。
许他他两手都沾有水,还有苹果汁,她抽出了几张纸巾,抹干净了右手,拿起了手机,短信内容让她觉着很欣慰。随之一笑,给这个尴尬的气氛画上了句号。
“谢谢你。”
“不用。”
许他他继续开始吃苹果,味道比之前稍稍甜,水分十足,流过肠道的感觉,舒服而满足。
“既然过年了,就要有一个过年的样子,不是吗?”
柯牧言无奈,摊开了双手,表示:若是你想布置,那你就自己布置。
他没有说,不过,她懂。这种默契让两人都觉着奇妙。
“喂,不用贴太多了。”
“喂,浴室就不用了,之前和你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吗?”
“许他他,你给我过来,把我房间还原。”
“许他他,谁让你动我的行李箱了?”
……
在她的脸上,除了傻里傻气,根本就看不出悲伤,一星半点都没有。他想,她是怎么做到的?为何自己悲伤起来的时候,脾气见长了,看见任何人都觉着不爽快,所以才会一次次对她发脾气,甚至因为自己,还让她受伤。
或是是因为太傻了吧,不然,怎么会有句话叫做:傻人有傻福?他想。
“你在想什么呢?”
许他他用抹布甩他的脸,见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笑嘻嘻地跑到了厨房。他站在门口,看见两个一般高,几乎一模一样的许他他并排站在一起,一人在洗碗,一人在擦干。
“他他,除夕夜一般都要吃饺子,今晚有么?”
这个就难倒许他他了,“饺子?我想有,可我不会。”
阿木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她打开柜子拿出一袋高筋面粉,“别担心,我来试试。”
这时,许他他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柯牧言,挥动光着的手臂,“我们晚上包饺子,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阿木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他。
“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了。”
许他他翘起嘴巴,“之前你给我做了一餐晚饭,到现在我还记着味道,本以为你是一个对美食有讲究的男人,没想到其实不是啊。”
其实是的,只不过他就是不说。
“你说啊,喜欢什么馅的,味道好不好不能够保证,可我保准你能够吃到。”许他他暗暗用胳膊肘挤了挤阿木,她说:“是啊,我们一定会做好的。”
“我对饺子不挑剔。”说罢,柯牧言觉着自己再继续站下去,指不定又被许他他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是走为上策。
即便是在坐在房间内,面对电脑,视线里全部都是清水市各个角落的照片,柯牧言的思绪总是不由得飘啊飘。他好奇当初被许他他拿走的哪一张照片,电脑里面存有备份,他目光搜索,随后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怎么觉着和许他他挺像的?”
“汪汪汪汪。”阿狗趁着他相当深入的时候,用前爪推开了没有锁上的门,坐在他身后欢快地喊了几声。
“阿狗,这人你认识?”
“汪汪汪汪。汪。”
柯牧言不敢置信,一手撑起自己的下巴,余光盯着留着口水的阿狗,“我就当你说知道了。”
“汪。”
他没有赶阿狗离开,而是任凭电脑开着,挪开了椅子,坐在它的身边,抚着它一身黄橙橙地毛,“你怎么喜欢粘着我?”
“汪汪汪。”
“从现在开始,你若是听懂了就只喊一声。”
“汪汪汪,汪汪。”柯牧言笑了,那是一种儿时的笑容,纯真、无邪。
“我居然和你说话,”柯牧言拍拍它的脑袋,“若是被你那个主人听到了,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许他他闻声,偷偷地笑,继续站着一动不动。
“你以后就当我的狗吧,别和许他他在一起了,这样拉低了你的智商。”柯牧言提高了音量,“还有啊,她太不靠谱了,哪一天你被弄丢了都是有可能的。”
“汪。”
“哈哈哈,你果然是一只聪明的狗。你主人有你半分聪明,她的人生绝对不一样。”
“和我在一起,吃穿住行,我还可以给你上课……”
许他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一条踢开了门,“柯牧言你什么意思啊?”
“小点动静,吓到狗了。”
许他他倒也是收敛了些,脸色不改,“阿狗是我的,你别想把它从我身边抢走。阿狗你说,你是不是认定我今生今世才是你得主人?”
“许他他,你也别强狗所难。”
“你闭嘴。”不对啊,话题怎么变成这个了?许他他转变了脸色,勉强笑笑,“咳咳咳-----”顺手还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一本正经道:“柯牧言,今天才是发现你原来是一枚逗比。”
“咳咳咳。”柯牧言迅速起身,“我就听听。”
“柯牧言,你就是闷骚,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一接近你都可以被冰冻住,偶尔还会被吐糟到吐血,其实啊,你品行还算纯良的。”许他他像是古时候的说书先生,一面说一面摇头晃脑。
柯牧言忍俊不禁,弯下腰抱起了阿狗,笑着说:“走,离你有毒的主人远点。”
“喂,你别走吧。我和阿木准备做大葱牛肉饺子,你喜欢吗?”许他他追上去没有几步,听到了楼底下一阵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