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几步就走到车站,不过在此之前,许他他把雨伞两手紧握,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上,两只耳朵竖起,静静聆听身后的动静。
她暗暗倒吸一口夹杂雨水的空气,撇去为什么被跟踪原因不说,她确定以及肯定,身后百分之百有一个人。
上了车,刷了公交卡,她直径走到最后面,不动声色之中打量了面前所有的人,并无发现异常。
不会,我一定不会搞错的,那个人或许知道自己暴露所以就没有上车。她这样想,没有开一扇窗户的车内很是沉闷,她想睡觉,可是不敢睡,一手拽紧了雨伞,两只眼睛瞪得再大,也只有铜铃的一半大。
一刻钟后,下了车,许他他走了三步就回头看上好几眼,迈出去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大。跨进了旅店,没有看见王菁华,她扭头又看了一眼,关上了门,还在门缝中夹上了一张从前台账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空白纸。至于这样做是因为,说实在的,许他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他,你去哪儿了?”阿木靠在阿猫的身旁,看见许他他蹑手捏脚走进来,关上门也不反身,弯下腰盯着钥匙孔看。好一会儿都不见她说话,于是就问道。
许他他煞有介事的打响一个响指,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床边,说:“阿木,你帮我爬上天窗看看外面有没有可疑的人?”
阿木摇摇头,懒懒散散地躺在阿猫的身上,尾巴故意在一对猫眼上甩来甩去,半晌之后才说:“不知道他他你在说什么?”
许他他自己跑进了浴室,几乎是把自己的身体九十度折叠起来,弯曲的膝盖顶在有窗户的那扇墙上,脑袋一寸一寸晚上挪动,直到双眼能够看到楼下的路。
“我就说嘛,一定是这样的。”
她看见王菁华的面包车旁,站着一位只露出眼睛的黑帽子,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下着雨的天,也不打雨伞,贼头贼头地左看看,右瞅瞅。
她以同样的姿势出了浴室,阿木一见她这个样子,笑得前仰后翻,“他他,你在干什么你?”
许他他挺直了身子,活动了自己的手脚,回答:“刚刚去了火车站,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现在我要去拉面馆了,阿木一个人在这里小心啊。”
阿木根本没有这句话放在心上,她继续爬到阿猫的背上,悠悠然地望着许他他离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到了柯牧言的房间内。
阿木变成了人形,躺在留有柯牧言气味的床上,抱上被子遮盖住自己面颊,一面满足地笑,一面滚来滚去。
许他他一走进拉面馆,老板娘就冲着她招手。
“他他啊,我老公的手已经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起早赶来店里揉面团了。”
许他他想到了她会说什么,淡淡一笑之后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他他,你这孩子勤快,吃得苦,我们都看得出来,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是给你的红包。”老板娘说完,把手里捏得紧紧地红包递到了许他他的眼前,见她愣住,没有要收下的意思,继续说:“你若是不说你快二十岁了,我们还当你只有十六七岁呢。听我儿子说,你家在清水市,孩子外婆也在哪儿,这也是我们之前的缘分。这红包你就收着,别跟我们客气。”
许他他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红包,抬眸笑笑,“谢谢老板娘。”
“别客气哈。”老板娘也笑了笑,“收好了,别弄丢了。”
许他他用力点头,放好了红包就进了厨房。
许他他不知道是因为外面下雨的关系,还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来店里吃面的客人越来越少,耳边的声音很单一,不再嘈杂。
之前还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可忽然就安静下来,倒是不适应了。男孩也没有来店里,吵着找她一起玩,许他他问起,知道他原来是去了奶奶家。
“他他,来客人了。”
许他他正在想念外婆,闻声之后忙不迭坐起来,迎头看见走进店里的戴上黑帽子的男子,正是之前看见的那一位。
他点了一份素拉面,许他他故意大声问他要不要香菜,她发现男人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才是移开,最后倒是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那你要辣椒吗?”许他他故意走到男人的面前,问。
戴帽男有些吃惊,头也没有抬,点点头。
“好,你稍等,我马上就给你端来。”
一语说完,许他他转身的同时,用余光盯着男人。
“您的面来了。”
“请问您还需要什么?”
戴帽男摇摇头,之后也不摘下帽子,别扭地拉开嘴巴那一部分的帽子,吃力的吸进面。
戴帽男是店里最后一位客人,他吃完了,老板娘看见外面冷清,就提前关店。走之前,还叮嘱许他他以后别跟陌生人走那么近,处处都要提防。
雨下了整整一天,这会儿才是停下,许他他呼着气,手已经僵硬,不断的搓动还是没有一丝丝暖意。
“呼呼,实在是太冷了啊。”
这时,王小明驱车回来,停好车后,就往旅店这一边走,一抬头正好就与许他他撞个正着。
“我还当是谁呢?”王小明那一句:那个不长眼睛的挡我的路,没有说出来。
“小明?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许他他傻笑了一两声,搂住了他的胳膊,“好冷啊。”
“快拿开你的脏手,”王小明反应很大,推开了许他他不说,极为嫌弃地检查自己被摸过的衣服是否有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哎呦,不就是碰了你下下嘛,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许他他跟在王小明身后开始上楼,边走边说:“柯牧言呢?”
“他和夏令吃饭去了。”
许他他鹦鹉学舌:“和夏令吃饭?”
王小明挑起来了兰花指,忽地停下来,转身点了点许他他的额头,“是啊,夏令可是我们这个剧组的大美女,她主动约言言吃饭。”
许他他不屑地翻白眼,甩开了那只白皙过分的手,“美女了不起啊。我还以为柯牧言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不会因为美色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你说什么?”王小明像只发怒的公鸡,怒发冲冠,嘴与爪锋利,“哦哦,”他放声地笑了笑,把许他他从头指到了脚,“我知道了,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你自己的形象很成问题,根本不入我们言言,不不,应该是男人的眼,所以现在才回这样恼羞成怒。”
也不管许他他龇牙咧嘴,王小明肆虐地嘲笑,结果两人意料之中就开始打架了。与之前一样,也不一样,这一次许他他大获全胜。
“死小明,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许他他手里亮出一片假指甲,“不认真地生一场气,你还真以为我是小奶猫啊。”
王小明撇撇嘴,心疼地摸了摸自己指甲,发红的眼睛盯着许他他,“死他他你给我记住了。就你这个样子,这辈子别指望出嫁,趁早削发为尼!!”
许他他伸舌头、做鬼脸,蛮不好是个滋味的看着王小明摔门。“疯子,有事没事就把我和柯牧言扯在一起,天底下就他一个人男人吗?你才一辈子嫁不出去了,以后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看我风分光光地嫁出去,气死你,气死你。”
许他他胡乱地揪了揪自己鸡窝头,带怒回房。
此刻,柯牧言与夏令已经享受完了一顿美味的晚餐,正闲闲地慢步在街道上。
两人共一把雨伞,透明的雨伞闪着街灯的暖光,两人的手,有意无意就会碰在一起,一次两次,第三次还没来得及发生,柯牧言就换了左手打伞。
雨滴声太响亮了,扰得柯牧言本就不够平静地心,起了波澜。他对身边人无话可说,不说话也不会觉着奇怪。
“听小柳说你是自己找旅社住的?”
“嗯。”
“离这里远吗?”
柯牧言摇头。
夏令心里暗暗一喜,“既然不远,我能够去看看吗?我挺好奇的。”
“不方便。”
夏令心里的欢喜转瞬即逝,取代是莫大的失落。
“为什么?”
“没什么。”
“也没事,要不你去我哪儿坐坐吧。以后说不定很难见到面了。”
“不用了。”
夏令心里细细思考这三个字,手不由得抓紧了自己衣服上装饰的红色蝴蝶结。
“好了,就送到这里。”说罢,柯牧言把雨伞送到了她的手里,没有再留下一句话,淋着雨,一步步走远。
“柯牧言,晚安。”
没有回应。
夏令憋屈地捏紧了伞柄,不再留恋那背影,蹬着高跟鞋往对面的酒店走去。
走进安心旅店的时候,柯牧言浑身湿透了,他甩了甩头发,发梢上的水珠呈弧线飞向四周围。
“阿嚏。”
他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的上楼,走到一半,发现口袋内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思考了片刻,想起来,自己今早出门之前其实没有带钥匙。欲要下楼,听到了王菁华的声音。
“这是你的房门钥匙。”
柯牧言接过后,道了句谢谢。
“长得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人人看见了都喜欢。”王菁华道。
“今天有人来找过我?”
王菁华从前台的抽屉内取出了一沓信封,“都是给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