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在那盘多肉面前自言自语，因为距离有些远，她只能从几个明显的口型中读到“没用的可怜虫”这几个字。

当时的她没太在意，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文茵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然而下一秒，就看到文茵把那盆多肉漫不经心地摔出窗外。

前一秒还温柔地对着多肉说话——虽然大概说出的不是什么好话，可下一秒就能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样子毁掉。

这会不会跟文茵小时候的事情有关？文政东好似知道自己的女儿会精神失常，可是那怨恨的眼神是为什么呢？她比文茵小四岁，总不可能害她吧。

或许文政东对她下手是跟文茵有关？

玖棠想从文茵身上找些线索。

许久不回B大，一回来就是有目的的，玖棠觉得自己像个渣女——达成目的了就一走了之的那种。

程亦阳被予白安排了不少的通告，最近也没时间回学校了。不过据他说，他已经完全可以申请提前毕业，所以对他的学业没什么影响。

因为程亦阳不在学校，玖棠也没心思闲逛，直接去文茵所在的管理学院找人。

在教室的走廊上，文茵正好在朝着玖棠的方向走来。文茵跟几个女生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倒是很符合同学眼中气质淡雅的贵家小姐形象。

玖棠注意到，有个女生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因为有些激动，手不自觉地就要缠上文茵的手臂，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看起来就是个完美的富家小姐，举止优雅，笑不露齿。她不累吗。

玖棠在她们不远处站定，直直的看向文茵，似乎要透过这张皮相看到她的内里。

文茵注意到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好似看穿了她。抿起嘴，心里有些不舒服。

扭头看到了前方的文玖棠，她有瞬间的惊喜，瞳孔放大，然后很快掩饰一般地垂眸，跟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就朝着她走去。

文茵那瞬间的表情和情绪被玖棠敏锐地捕捉到。她暗自思衬：总感觉文茵对自己怪怪的。好像有些过度热情了……

文茵轻快地朝她走来。靠近时，还想挽上她的胳膊。玖棠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她放过来的手。

文茵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皱了皱眉。再抬头时又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玖棠玖棠，你是来找我的吧！”文茵的声音很甜，还很亮，好像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玖棠是来找她的。“走，我们出去说！”

两人走出教学楼，往楼后面的小树林走去。

文茵对于玖棠为什么突然来找她一点都不好奇，反倒是放心地跟在她的身后。至于为什么是身后——因为玖棠总跟她保持着距离，只要她试图靠近，玖棠就会又挪远一些。

现在这个时间很多院系都有课，小树林里此时没有人在这活动。

玖棠站定，转过身去，看着文茵脸上的期待，说：“文茵，你就不怕我对你下手？”

文茵笑得更夸张：“你当然不会对我下手啦！”想到了什么，有些苦恼的样子，“不过你要是能回来就更好了。”停顿一下，“爸爸那边我会帮你说话的！”

玖棠有些疑惑，开口道：“我回国那天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其实文茵在门口想敲门又犹豫，看到自己时那瞬间的欣喜都被她看在眼里，只是现在，她只想听听文茵的说法。

“哪有啊！你看错了吧！”她很嫌弃这个说法，明明她是最想要玖棠回来的人。“我们那天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走了。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呢。”

文茵的表情不似作假，好像玖棠说了什么傻话一样。

“我们没有说话吗？”玖棠装作回忆，让文茵觉得就是她记错了。

文茵点头，还是面带笑意：“是的啊，我才刚要想找你说话，爸爸就说你已经走了。”

这下玖棠确定，文茵的记忆有些是混乱的。或许得给她一点刺激。

“姐。”这是玖棠回国以后第一次这样叫她。

文茵被这声“姐”叫得有些恍惚，连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凝滞。

玖棠趁机继续往下说：“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四岁那年为了救你被一只狗咬了。”她慢慢地诱导文茵回忆一些事情。

听到玖棠提起的这件事，文茵猛地点头——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每一天她都会回忆一遍，然后把从那只狗身上拆下来的骨头，一点点地喂给家里的狗吃。

想到了什么，文茵想看看玖棠手上的伤疤。毫不意外地又被她躲开。文茵有些伤心地低垂着头。看到玖棠左手腕上那条黑白珠串，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因为文茵低着头，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玖棠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手腕上。看向文茵，眉头一皱，玖棠把手背到身后——她家小娇娇送的，她看这么久作甚。

差不多了，就是现在。

玖棠放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那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我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你追着我打吗？”

玖棠故意扭曲事实，引诱她去回忆。

果然，文茵刚想说怎么可能，可是她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毕竟刚刚玖棠也有记错的时候。

十岁……好久远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文茵好似要放弃回忆。玖棠接着说：“你朝我砸了一个碗，在我脚下炸开，碎片溅到我的皮肤上。”看着文茵开始深入回忆，她接着说，“姐，姐，我好痛，我好痛……比被那只大狗咬了还要痛。姐为什么要伤害我……”

玖棠凄凉的语调与她脸上的平淡成鲜明对比。戏精玖棠还嫌不够，还在说着自己有多么多么的痛，描述得那叫一个凄惨。

文茵想说：“不！不是的！我没有伤害你！”可她说不出口。因为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好像真的伤害了她的玖棠。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错乱的记忆，文茵快要崩溃。她一手挖扣着旁边的树干，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昔日总是形象完美的文女神此刻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