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慈祥的摸着周止若的头，对其嘱咐道：“嗯，为师了解你的为人，对你为师还是比较放心的，我是怕你对某些故人太过在意，在某些事上犯湖涂方才提醒与你。

你要知道盟主身上干系重大，全体汉人的命运都系在盟主一人身上。

你一定要辅助好他，为他打理好后宫事宜，决不能让他因为这些琐事而耗费太多心神，尤其是不能因为你而烦心，知道了没有？”

到这会儿周止若也反应过来，灭绝突然间发神经的原因所在，可她自认为没有做出任何失礼之事，无缘无故的被灭绝喷了一顿，她也太冤枉了吧？

“难道五哥哥会因为我询问无忌哥哥的事而生气？他那种伟男子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师傅也太过小看五哥哥的度量了。”

周止若对灭绝的敏感很是不以为然，嘴上却是说着熨帖的好话：“师傅放心，您平时的教导弟子都记得，有您的言传身教，咱们峨眉派根本不会出现那种下作之人？”

也不知道周止若的话，踢到灭绝的哪个神经了，灭绝脸色立变，冷哼一声道：“哼！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要看你们自己，难道为师还能把你们一辈子拴在峨眉不成！”

周止若不知道她刚才的话，戳到了灭绝一辈子第二大痛点。

灭绝一生不管别人对她评判如何，她自认为自己也算是风光霁月无愧于心，可在她心中却有两个遗憾。

一个自然是，与她相亲相爱的师兄孤鸿子被魔教妖人所害；另一个就是她亲手杀了一个她心爱的弟子。

那个弟子就是她在周止若之前，最看重的一个弟子，也就是明明已与殷梨亭定了亲，却失身于魔教妖人的峨眉之耻——纪晓芙。

同样是“有夫之妇”、同样是她最看重的弟子、同样都是对自己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出事，可那个“不知羞耻”的臭丫头几年间连女儿都有了。

灭绝看着一脸乖巧的周止若，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十几年前，跟她说过同样话的纪晓芙。

对于亲手杀死纪晓芙这件事，灭绝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一个失去名节的女人，还是失身于生死大敌还不知悔改的女人，杀了也就杀了，这又有什么错？

她后悔的是，没有提前发觉到纪晓芙的异常，没有早点将她拉回正途。

所以在出了纪晓芙那回事儿后，灭绝特意翻阅了不少前人经典着作，对男女感情这方面的事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到了她这个年纪，看这些书自然不是她人老心不老，想要来一段夕阳红，她看这些书就是要防微杜渐，防止门下再次出现像纪晓芙那种有辱门风的事。

这也是她为何能够，第一时间听出王五语气不对的原因所在。

别看灭绝整天表现出的是，一副断情绝欲的性冷澹模样，但那只是她的伪装而已，她灭绝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情感专家，是世间最了解男女感情之人！

王五方才不快的情绪并没有刻意隐瞒，也就是周止若当局者迷才没有发觉，要不然以她的机敏早就该知道，灭绝为何这么说了。

发泄一番后，灭绝因想起纪晓芙而升起的火气也下去了一点点，看着茫然失措、小脸煞白的周止若，灭绝才想起止若与纪晓芙的情况并不完全一样。

纪晓芙实力远远弱于杨逍狗贼，方才失身于他，而有倚天剑护身的周止若，在实力上可能是除王五之外的第一人，根本不会出现那种恶劣的情况。

而且周止若在性格上，也比只知道一味温婉忍让的纪晓芙坚强的多，灭绝觉得只要自己做好思想上的教育工作，让周止若真正认清男女相处间的道理，她肯定不会在做出今天这样的冒失举动。

灭绝控制表情，做出少有的慈师模样，温和的说道：“止若不要害怕，为师刚才生气是因为突然间想起一件往事，跟你并没有关系。”

周止若还没从灭绝突然发神经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可靠着多年练就下来的乖巧本能，驱使着她的小嘴下意识的接住了灭绝的话茬：“师傅您是想起了什么？”

虽然周止若本能的接住了话茬，没让灭绝的“包袱”掉地上，但她这些话终究是没过脑子。

捧跟可不是这么好当的，要是灭绝真的在气头上，就凭她这句话，灭绝就能把她喷的狗血淋头。

神智失常的周止若没接好包袱，要换做以往她这顿批肯定跑不了。

也就是她今天运气不错，灭绝这次正想以纪晓芙这个反面教材好好教导一下她，她就是不问，灭绝也会继续说下去，她方才没有挨批。

灭绝没有训斥周止若，而是顺着周止若的问题，开始详细的介绍起纪晓芙的前尘往事。

“就是咱们峨眉之耻，我以前的一个徒弟纪晓芙！她本是为师最疼爱的弟子。

与你相比，她人生的前十几年要美满的多，出身武林之家，家庭富裕和睦，早早就与武当殷六侠定下良缘，为师也是对她寄予厚望，将她当做下一任峨眉掌门培养。

也许正是因为早年过的太过顺风顺水，周围之人对她太过友善，以为世间都是良善之人，让她养出一副软弱的性子，一副不分是非善恶的愚昧善良性子。

也正是这种性子，导致她行差就错、越错越深，终究做出了让峨眉蒙羞、让世人不齿的错事。

使得她走向错误的起因，也是屠龙刀现世……”

纪晓芙的事，虽不算久远，可由于灭绝一直视纪晓芙为峨眉之耻，杜绝门人在私下提起纪晓芙，所以周止若还是第一次听到纪晓芙事件的详细经过。

当然从灭绝口中传出的经过，多少带有了“一点点”她本人的主观臆想，但大体上与实情还是没什么遗漏出入。

尤其是站在当时保守的社会风气，与峨眉的江湖立场上来看，灭绝更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错，说起来自然是理直气壮丝毫没有隐瞒。

周止若本性上也不是单纯的善男信女，在听了灭绝转述的事情“真相”后，打她心里也觉得纪晓芙简直就是愚蠢到了极致，不要脸到了极致。

一个女人被仇人夺了清白，不说想办法杀了对方，然后再自杀，反而为仇人生下孩子，甚至还对仇人生出了情愫，这…这简直就是峨眉的耻辱、女人的耻辱！

虽然周止若心中对纪晓芙这位前辈百般看不上，嘴上却是没有说出来，背后论人是非已是不该，评判的还是一个已死之人，周止若做不出这么没品的事。

灭绝见周止若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没有触及到她的灵魂，没有让她从这个反面例子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能自顾自的再次说道：“止若你觉得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啊？”

灭绝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还只是女孩的周止若一愣，这种“羞耻”的问题，就是周止若知道灭绝想要知道的正确答桉，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今天的灭绝也算是善解人意，她没有强逼周止若回答，而是自问自答式的给出了她的答桉：

“是贞洁！尤其是你们这些长相漂亮的‘已婚’女孩，更是应该将贞洁看的比天还重。”

周止若被灭绝口中着重点出的“已婚”二字，搞得小脸一红，她这个年纪被人当面指出这种羞涩的事实，即使她打心底也很赞成这门婚事，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而也正是灭绝着重点出的这两个字，才让周止若真正明白了王五方才情绪低落，和她师傅反常举动的缘由所在。

周止若不是愚笨之人，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真仙子，对男女之情也是有着本能的渴望与幻想，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对童年偶遇的“初恋”念念不忘了。

只是受限于年纪与见识，让她并不能真正看清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她以为自己对王五一腔真情，王五自然而然的就该了解她的所思所想。

她自认为与张无忌之间只是单纯的友情，出于对童年“男闺蜜”的关心，当时没有多想，就冒失的问起了张无忌的下落。

却不知也就是王五心胸宽广，对她的秉性更是信任有加，要不然今天还不知会因为她的一句话，闹出多大的乱子。

灭绝这个情感大师，正是想到了那鸡飞狗跳的下场，方才少有的严厉批评了周止若一顿。

灭绝见周止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已经被自己的话打开了窍，便不再在这件事多说什么。

响鼓不用重捶，自己这个徒弟从小就心思机敏，只要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自己以后就会注意这种问题，根本不用自己这个外人一遍遍耳提面命的提醒。

在点醒周止若后，灭绝没搞虚头巴脑的过渡废话，直接转移话题道：“止若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盟主虽然给了你一把神剑自保，但你总不能真的整天带着神剑生活。

按照盟主的说法，他明天就会将蒙元赶出中原，建立新朝登基称帝，也就是说距离你成为皇后的时间可能只有几天。

现在也就罢了，等你真成了皇后，难道你还能随身持剑吗？真要是没了神剑护身，就那两个妖女会老老实实的听你的话？

别说听话了，就她们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要是看到你没宝剑护身，想起今天的恩怨，会做出什么事，你自己应该也能想得出。”

灭绝所说的问题，周止若自己也能想到，可她一个刚练功几年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办法？只得满脸无奈的说道：

“师傅说的是，可武功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徒儿也只能在前几年警醒一点，至于说礼仪、面子这些，只能等以后徒儿武功有成以后再说吧。”

灭绝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我峨眉之人怎么能这么没志气？你看哪两个妖女比你岁数能大几岁？”

灭绝的话让周止若的表情一暗，只看朱武二女的外貌和行为、语气，就知道她们最多只有十七八，可就是这样年轻的两个女子，却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惊人实力，这让一向认为自己多少也算个天才的周止若大受打击。

一想到自己这样一个“愚笨”之人，却靠着一把宝剑，在这种“天才”人物头上作威作福，周止若就不由觉得羞耻难耐。

看着周止若那自怨自艾的愁苦模样，灭绝微微皱了皱她那显眼的扫帚眉，因为她自身条件不允许，她一辈子做不出这种柔弱模样，灭绝自然而然就特别厌烦别人这样。

她平时就见不得有弟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模样，更别说是她最看重的弟子，在管理后宫这种大事上显露软弱姿态。

灭绝对着周止若呵斥道：“愚蠢！你的天份如何，为师清楚、盟主清楚，你自己这个当事人却不知道，你想想盟主刚才将九阴真经交给你时，是怎么评价你的？

要是你真是一个愚笨之人，盟主又何必将你定为皇后？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拉拢一个小小的峨眉派？

还是你真觉得自己倾国倾城、艳压群芳，只靠美貌就让盟主那种大英雄、大豪杰，心甘情愿的拜倒在你个小丫头片子的石榴裙下？”

被灭绝如此直白的批评，周止若白玉般的小脸，直接羞成猪肝脸，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她也不知道，王五为什么会看上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子。

要说姿色，周止若虽然自认自己长得还算可以，但由于年龄问题，她不觉得自己真的就比正值花季的朱、武二女强。

要说人品、性格，她跟王五只是第一次见，王五又怎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要说是为了拉拢峨眉，可就像她师傅说的那样，峨眉说到底也只是个武林门派，还是一个王五随手可灭的武林门派，又有什么值得王五拉拢的？

“难道真的是像师傅说的那样，五哥哥看出我资质惊人，方才让我做他的皇后？可我真的有那么天才吗？比他那两个横扫千军的‘妃子’还天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