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智慧生命体总是喜欢用外表来推测其他生命的智慧与价值。不论是人类,还是特瑞玛人都犯了这样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们会认为身患天生残疾的己类无法做出惊人之举,所以当某人真的获得了惊人的成就时,他先天的缺陷竟成了比他所取得的成就更热门的宣传点。
只因为他们与众不同,他们外貌丑陋,或行动不便,于是就在潜移默化中被挂上了丑恶与愚蠢的标签。
当人类与特瑞玛人第一次遇到虫族时,他们仍然固执己见。
那只是恶心的爬虫。它们不过是大点儿的臭虫而已。没什么好怕的,看我去拿点儿杀虫剂。
但当虫族以无法抵挡的迅猛之势席卷了银河系边境的时候,人类和特瑞玛人全都惊呆了。一定是哪儿出了错。它们数量太多了。一定是这样。他们这么做着自我安慰。
智慧生命体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他们这次的判断失误,让他们损失了不知道多少殖民地和英勇战士的生命。
虫族。一个被忽略已久的,银河系的一员。当其他人还在银河系内部鼓捣着自相残杀的战争时,这些看似愚蠢而丑陋的超智慧生命正在着手做一件伟大的事业。一个对宇宙中所有生命体都重要至极的事业——
繁衍。
它们在繁衍。不停的,不停的繁衍。从不停止,从不顾忌代价。这不符合它们智慧的象征,除非有什么东西让它们意识到节约与守护并不能带来任何益处。
在十几亿年的进化与发展中,虫族的基因中埋藏着一条信息。每当时机成熟,这个信息就会被唤醒。所有虫族都会不约而同的开展繁衍这同一项工作。
它们也许想过将这件事告诉其他生命体,警告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内斗的时候了。然而可能是因为虫族天生长着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吧,没人愿意听它们说话。它们的友好接触大部分时候迎来的都是尖叫和子弹。
于是它们放弃了。就让那些低等的笨蛋去死吧。
“难以置信。”
陈看着舷窗外面的工厂中爬行者的虫族,它们正在井然有序并且效率惊人的工作着:“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与它们交流。”美杜莎的工匠也看着下方的场景,他手中还是拿着香烟,脸上带着笑容,“事实上,陈,它们是比人类甚至比特瑞玛人还要先进的文明种族。”
“……但看起来可不像那么回事儿。”真的吗?那不就是大蟑螂吗?陈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这些虫族工人比人类或其他种族的工人效率和速度快上好几十倍。它们不用互相交流,甚至不用怎么休息,也不用教给它们操作的方法。它们好像天生就会建造一般。
“几十亿年的演化让它们的基因中深深刻印着先辈的智慧。它们是生物科技的佼佼者。陈。”工匠说话间有些兴奋,他说,“量子纠缠,生物脉冲……它们根本用不着工具就能与在几个星系外的同类沟通。”
“那个暂且不提……”陈对一件事还是觉得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它们帮忙的?”
“我告诉它们,我与它们有着共同的认知。我知道它们在害怕什么,并且有接触它们恐惧的方法。”工匠回答说,“我并没有说谎。”
“它们在恐惧裁决者?”
“是的。”
陈见过裁决者。是个白色头发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家伙。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工匠看出了自己雇员的心思,他说,“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被称为裁决者,又有什么恐惧的呢?刚开始,我也有这样的疑问。”
工匠停顿了一下,他吸了一口香烟,就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直到我一点点的了解到这个宇宙的真相。你知道宇宙是如何运转的吗?陈?我不是说物理学的方面。不是说科学的方面。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操纵着一切。”
宇宙就是如此运转。
来自遥远过去的声音说着这句话在工匠耳边响起,他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感受什么,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继续说:“当某个种族某个问题发展至极致时,就会有一个裁决者出现。并不是说那个人天生就是裁决者,陈,是宇宙选择他成为裁决者,然后继续运转。”
*****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海伦娜死死盯着眼前的班耐特,她说,“奥莉维亚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于渡鸦与百灵鸟计划的内容,属于六级机密,海伦娜。我不能告诉你。”班耐特没办法的摇摇头,他说,“如果你想要轻松一些的话,也不要去探究这个秘密。”
“我不明白。”海伦娜泄了气一样,她说,“我难道做的不对吗?他们违反联盟的规定。”
“是啊海伦娜,他们违反了联盟的规定,杀死了计划之外的目标,完全成就了预想之外的结果,还和*与罪犯合作。”班耐特首先肯定着海伦娜的定论,然后,“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像之前那样送死。”
“我没法忍受。”海伦娜撑住了自己的头坐在沙发上,“那个小姑娘,奥莉维亚。她几乎……几乎只是站在那儿就改变了一切,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被毁了。那是军情局的人花了三个月才策划出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海伦娜。但说真的,军情局的某些部门效率实在是太差了。”班耐特想了想那些比自己慢两倍的笨蛋,头就有点儿隐隐作痛,“而且,如果有更好的计划的,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吗?”
“……”海伦娜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她就是……从未有男人拒绝过自己。也许这就是嫉妒吧。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也许我太冲动了。”
“你能明白就好。”班耐特很高兴海伦娜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奥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叫了她的名字就差点儿被泽德杀掉吗?”
“……”所以说那家伙就是个疯子。海伦娜抬起眼睛来向班耐特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他们的情绪非常非常的脆弱海伦娜。他们之间的纽带是你与我完全无法触及也无法理解的。人们总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某些人的心情,但实际上……”班耐特的脑中突然回响出多年前那个苍白的房间里的一幕。
坐在桌子一侧的小男孩,比对面那个穿着洁白军装正告诉他噩耗的成年人聪明两倍,但却自以为自己真的了解男孩的心情。
“实际上,如果不真正的经历过的话,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回事。”班耐特这么说完了,然后又露出了笑容,“好了海伦娜。既然塔瑞迪将军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其他人怎么办?我是说那些渡鸦。”
“虽然可能会不愿意,但是总部已经给泽德派了其他的任务。他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呢。”班耐特想想待会儿去找泽德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没流血的脖子,“不过凯斯的话,接下来会和图灵上校一起行动。已经获得了批准。”
“我明白了。”海伦娜恢复了状态,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快离开这儿吧,我已经受够了这没有白天的地方了。”
*****
有一个梦。
萨曼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大概有十亿年那么久吧。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的爱人那毫无生机的脸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已经死了。
她想与爱人一起回归宇宙。然而她不能。
她是安瑞特帝国的女王。她肩负着一个巨大的使命,一个全体国民用生命来维护的责任。她必须活下去然后将这项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任务进行下去。
她必须,保护银河系的其他生命体。
然而,一个女王如果连她的国民都保护不了的话,又该如何去保护其他人呢?
萨曼莎感到迷惘,她感到恐惧。她渴望恋人温暖的拥抱,然而恋人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体。她渴望最信任的大臣的箴言,然而他们却用最最温柔又最充满期待的眼神,将自己送入了这冰冷的棺木。
“萨曼莎,我最最亲爱的女王殿下,您是我们对那信仰最后的皈依。请让后世知道,安瑞特到底是什么样的种族吧。告诉他们真相。”
十亿年来,这样的声音不停的回响在萨曼莎的梦中。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记忆里。她一个人沉睡在安瑞特人最后的方舟之上,静静的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足以接受如此残酷真相的高等文明将她唤醒,然后成为那伟大信仰的继任者。
“她醒了吗?”
萨曼莎听到了一个期许的女声。她植入神经内部的翻译器有些迟钝的翻译出这些话。是人类吗?是他们吗?萨曼莎心中突然燃起了一股暖流,这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的冰冷和疼痛。
“也许她能听到我们。”又一个男声响起来。
“她会告诉我们什么呢?凯斯?我是说……如果是坏消息怎么办?”之前的女声仍然带着期待,但现在却透出些许紧张和恐惧,“情况已经够糟的了不是吗?”
“别担心。”那个男声很温柔,他安慰到,“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听了这话,萨曼莎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烈的悲伤从心底涌出,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在一起……考尔比,考尔比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你在哪儿……我……
我是……安瑞特帝国第3652代女王,萨曼莎’勒斯波尔特。萨曼莎这么强调着自己的身份,她镇定了下来,她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时间已经到了。
自己苏醒的时间,已经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