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一个幻觉。一个闪现的美好希冀。一个关于帝国复兴的幻影。

但有一点，特瑞玛帝国皇妃波曼塔却非常非常的确定，就是当塔瑞迪将军在自己面前，展示出他那超脱所有生命体的强大能量的时候，她被征服了。

不，她没有被胁迫，没有被愚蠢的爱国心洗脑，而是她知道如果是这个男人也许真的能够拯救这岌岌可危的国家。至少比她那守旧又天真的丈夫有可能的多。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视觉冲击力，是一种落后的生命体被比自身先进百倍的生命震慑到时所感觉到的狂喜与恐惧的交织。那不需要多费口舌，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只是一瞬间就好，一瞬间，有一方就会臣服。

先进的一方臣服于落后一方的无知，或者落后的一方臣服于先进一方的超前。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后者发生的概率会更多，这很可能是因为发生前者时，落后的一方根本还没有进化出所谓‘文明’。

但显然的，波曼塔是高等智慧文明当中的一员，她有能力知道她曾看到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许她并不知道原理，但本能让她臣服了。她相信塔瑞迪将军，相信这个，不知何时得到了某种更加恐怖更加强大生命体提升的人。

就算要为他杀死自己的丈夫，也在所不惜。

“我爱这个国家。”波曼塔皇妃是这么为自己辩护的，“所以我也会将这个国家，交到真正能够挽救它的人手中。如果这个人需要我的帮助，那么我就可以做出牺牲。”

“所以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把她关起来然后随便判个什么死刑！”图灵船长实在是受不了这慢吞吞的审判会，“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多明确的谋杀案！而且还是针对你们的皇帝！这是叛国吧？需要我为你们执行死刑吗？！”

“我不能那么野蛮，图灵大人。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瓦图卡公爵安抚着图灵船长，“请你尊重我们的传统。”

“就是你们的传统在杀死你们！”图灵船长实在是忍受不了，他不顾瓦图卡公爵的阻拦走上了审判会的中央，“抱歉，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伤及你们的感情。”图灵船长说着站在正在受审的波曼塔皇妃身边：“但你们的传统就是狗屎！”

瓦图卡公爵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阻止这个人类了。但他可能也并不是非常想要去阻止，因为现在，这里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点醒帝国的国民。有时候传统，真的在杀死他们所有人。

“非常遗憾你们的皇帝差点儿就死了，但这个女人她说的没错。如果安斯艾尔没法挽救你们这帮笨蛋，那他就只能将自己的权利移交给那些可以的人！”图灵船长指着波曼塔皇妃，他说，“但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你们给我听好了。”

“皇妃殿下的罪已经明显成立了，她刺杀皇帝未遂，首先就是一名预谋谋杀者。就凭这一点她就要在监狱里坐上几十年的牢，所以我们还是将重点放在更加重要的问题上……”没错，图灵船长发现了更加重要的问题，“皇妃殿下，你的刺杀，是受人指使的吗？”

“……不。是我自愿的。”虽然不知道这人具体是谁，但波曼塔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我自愿为这个国家献身。”

“反政府*的典型论调。”图灵船长微微的扬起眉毛来，他说，“好吧，那我们换个问法。在你刺杀皇帝安斯艾尔之前，是不是和人商量过呢？是不是有人……提醒你，需要这么做才能‘拯救’这个国家？”

“是的。”波曼塔皇妃站得笔直，她不会说谎。虽然她是叛逆的，但她仍然高尚，她不会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开脱，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与真实所想，“没错。塔瑞迪将军，曾经与我共谋。是他告诉我应该符合拯救这个国家。我也同意他的想法。”

“哦……”果然是塔瑞迪那老家伙……图灵船长说，“他是怎么告诉你的？”

“他什么也没说。”波曼塔皇妃看向了图灵船长，“他只是给我展示了他的力量。”

不得不说，图灵船长有些想歪了。如果这要是人类的审判会，说不定这里面还会有一些大家喜闻乐见的情节。但可惜，特瑞玛人应该不会那么做。

“什么力量？”图灵船长表示自己有点儿期待，虽然他知道特瑞玛人高尚到不可能将此事涉及到某些关于生理欲望的情节上，但他还是希望出现一点儿意外。

“有机体与合成体的完美结合。”可惜，波曼塔并没有说出图灵船长想要的答案，也许是那个答案的话，事情会更加简单一些，但这个真相，可一点儿也不简单，“塔瑞迪将军，进行了伟大的进化。他已经是，超越现存所有生命体的存在。”

“有机体与合成体的完美结合？”图灵船长重复着这句话，而听着这场审判的特瑞玛高层们，终于开始忍不住议论纷纷，图灵船长不确定自己明确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在他想要接着提问的时候，通讯器中传来了马修的声音——

“船长先生，我们有麻烦了。我怀疑塔瑞迪将军可能已经不是他自己了。”马修说着自己的猜想，“他很可能已经被乐土机器人控制了。也许是被抓走的时候，也许是在更久之前。我怀疑——”

“你对‘有机体与合成体的完美结合’这句话有什么想法？”图灵船长打断了马修，而是说出刚刚波曼塔说的那句话。

“……”马修的声音停顿了很久，差不多有三四秒，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非常非常久的时间，“是*烦。你为什么这么说？”

“波曼塔皇妃声称，塔瑞迪将军就是那样的存在。”图灵船长觉得马修的声音有点儿不对劲，他说，“我不用太担心这个说法对吧？”

“不……船长先生。你得非常，非常担心这个说法。”马修的声音的确有点儿不对，他显得凝重又严肃，这一点儿不符合他的风格，“如果塔瑞迪将军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我们要面临的，就不仅仅是乐土机器人的问题。”

“我不太明白。”图灵船长说了实话，他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马修干嘛这么紧张。

“你不会喜欢真的明白的那种感觉。”马修没有解释下去，他说，“我们正在前往皇宫的路上，船长先生。我想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萨曼莎女王和瓦图卡公爵殿下。可以的话，把安格斯那家伙也找来吧。”

“如果你能告诉我去哪儿找他的话？”其他的先不提，但找安格斯？你需要一点儿运气。

“原地大声叫他的名字也许有效。”

“你确定？”

“不。”马修承认自己只是随便乱说的，“总之你现在要确认瓦图卡公爵和萨曼莎女王真的还是他们自己。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问题，船长先生。所谓有机体与合成体的完美结合，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在合成体看来，结合应该是取其优势而去其劣势的过程。如果这是所谓完美结合，是乐土机器人所谓，那么它将是一个完美的全新物种——同时继承了乐土机器人的想法。”马修说，“拥有有机体和合成体的优点并将缺点降到最低。这样完美的审判者……”

“你听上去非常的高兴。是我的错觉吗？”

“一个全新物种诞生了，船长先生。我当然高兴了。”马修没有否认，他说，“但你不用担心我。我暂时还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不管人类是不是应该得到制裁，执行人也不会是十亿多年轻就应该灭绝的那些家伙。”

你的回答也还真是让人放心啊……这个人工智能还是多注意一下吧。图灵船长关掉了通讯器，而这时候周围的贵族们还没讨论完刚刚的问题，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波曼塔皇妃：“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总要有人做出错误的决定。然后人们才会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波曼塔皇妃也看向了图灵船长，她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后悔与动摇，“我可以做出这样的牺牲。只为挽救这个面临绝境却毫不自知的国家。你可以吗？图灵大人？”

“不知道。这要看结果是不是有效。”图灵船长微微皱起眉来，他说，“无畏的奉献只会招致毁灭。你应该看清你做的事情的结果。”

“塔瑞迪将军可以拯救这个国家。”

“没错。也许吧。也许他可以。”图灵船长说，“但他怎么拯救你和你的丈夫？对了。还有你们的孩子？你有想过你女儿的感受吗？如果你成功了，塔瑞迪成功了，那她将是无能国王与杀人犯和叛国者的孩子。”

“……”波曼塔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她一时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也许想要奉献，想要做高尚的牺牲。但你没有权利，去毁掉其他人的前程，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己的孩子。”图灵船长摇摇头，他说，“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她的母亲已经是个杀人犯和叛国者。特瑞玛人再怎么高尚，她也无法成为她应该成为的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