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朝换代在人类的历史中屡见不鲜。

那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当一个政权无法维持当前的状态，那么人民就将会将之推翻。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自然规律。

然而在特瑞玛帝国，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恒星熄灭一样是巨大的灾难。不仅仅是当权者无法接受，就连普通民众也是一样。

这可能是因为长久以来，高尚的人格让这个帝国从未发生过严重的暴政和苛政，甚至就连昏君或决策不慎的情况都极少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会想要推翻自己的皇帝呢？

然而，就像是之前一直所提到的，特瑞玛帝国内，正蔓延着一股死气。一些敏锐的人早就已经发觉了，他们采取了措施，但收效甚微。于是，另一些更加敏锐且激进的人，想出了一个几乎绝对会有效的计划。

如果现在的皇帝无法做出改变，那么就换上新的皇帝。如果现在的传统与法律无法让帝国持续下去，那么就换上新的法律与政策。这种激进又简单粗暴的想法，本不可能在守旧古板的特瑞玛人当中出现，但塔瑞迪从小，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特瑞玛人。

偌大的帝国不可能只有塔瑞迪一人叛逆，而这时，有机体独立意识的弊端便显现出来。整体而言，每个特瑞玛人都是如此高尚，但每个人的高尚程度却完全不同。那些叛逆的人也必会存在，而他们，就会站在塔瑞迪的那一边。

这将是一剂猛药。不生效便致死。然而不用，也会死。

当人类迅猛发展，而帝国已经开始逐渐失去胜算。当整个银河系的敌人开始苏醒，而他们又在古老的预言中，充当着毁灭者的形象。当古老又腐朽的传统即将把你的家园推入深渊，那么改革者，必将出现。

“你加入，或者不加入，我的朋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塔瑞迪的意志坚定，他看着自己老友的眼睛，直视着：“你爱这个国家。比我更爱。但她就要死了。你难道要看着她就这么死亡吗？”

“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塔瑞迪！不管是与人类和谈还是其他什么……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没有了！”

塔瑞迪抬高了声音，他再也受不了这该死的国家里人们那执拗又不开明的思想：“已经没有了！你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不是吗？！好了！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走吧！马奥德！在你还是我的朋友的时候！离开这儿！”

“塔瑞迪……也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你不会成功。”马奥德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坚定，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监狱。

“是吗，我的老友……”塔瑞迪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这场战争的结局，“我们走着瞧吧。”

马奥德侯爵快步的往监狱外面走，不论塔瑞迪的计划是什么，都要将它快些告知皇帝和其他人。如果这是真正的策反，那就没有什么皇帝派和议长派之分了。不论是皇帝派还是议长派，帝国的稳固都是不可动摇的。

“侯爵阁下。”

就在马奥德侯爵快要走出监狱的大门时，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他没有怀疑，急匆匆的转身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么紧急的时候慢悠悠的叫住了自己，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直接刺入他腹部的分子长矛——

“什……你、你是……”

马奥德侯爵的嘴不断开阖，但比起声音，鲜血倒是先从他嘴里留了出来，分子长矛瞬间瓦解了他的内脏，甚至可能已经烧焦了他的胃。而攻击他的人，穿着监狱狱卒的制服，眼睛中充满了冷酷和遗憾。

“抱歉，侯爵阁下。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狱卒开口说，“帝国需要你做出牺牲。请放心。塔瑞迪大人，会让这个国家，重获新生。”

“不……你们……”马奥德不敢相信塔瑞迪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拥护着，居然已经渗透到了监狱的狱卒当中。也许，这个国家像是塔瑞迪那样的人，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稀少，也许……这个国家的圣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

“请安心的去吧。”做出这样的宣告，狱卒手中的分子长矛再次举起，然后刺入了毫无反抗能力的马奥德侯爵的胸膛。鲜血喷溅出来，但狱卒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一个全新国家的诞生，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这一点无需质疑。那么，到底要牺牲多少人，才能建立一个全新的，富有生机的国家呢？这一点也……无需多心。当牺牲够足够多的人的时候，答案，自然会揭晓。

*****

“看那些人的巡逻轨迹。在我们上午离开这儿的时候，他们还不是这么走的。”凯斯观察着皇宫庭院里走来走去的人群，他说，“这不正常。”

“也许这是他们下午的巡逻路线？”奥莉不明白为什么凯斯会注意到这里卫兵的巡逻路线，但好吧，这里可能还有一个推测，“或者，因为什么事情他们改变了路线？”

“我不认为上午和下午的巡逻路线会有这么大的不同……马修。”凯斯叫了一声马修，“查查他们的命令清单。虽然特瑞玛人不用人工智能，但普通的电脑还是用的。”

“马上。”马修应了一声，过了两秒左右之后，他重新开口，“找到了。似乎是临时接到了命令，因为我们的到来，他们加强了皇帝身边的警卫，所以一切的警卫暂时不在皇帝的寝宫附近巡逻了。”

“是吗……”凯斯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还是有些不对劲，就算不改变巡逻路线不也可以吗？像是特瑞玛这种古老又古板的种族，他们就连早餐的食谱都不轻易改变，突然改皇宫的巡逻路线？不……这里面还是有问题。

“你在想什么凯斯？”奥莉觉得凯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事。

“我们去监狱的时候，被告知塔瑞迪将军正在与马奥德侯爵会谈对吧。”凯斯回答说，“但是，在那之后的三个小时，我们都在监狱附近对吧？你非要吃那个鲜红色的什么东西……总之，在那期间，马奥德侯爵，一直都没出来吧？”

“嗯……好像是没看到他……”

“到底在说什么事，需要三个小时呢？在监狱中，做一个长达三小时或者更长的会谈……”凯斯简直无法想象，那种情况可能会死人，至少是他的话一定会死，“我觉得有事要发生了。我们去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去哪儿确认啊？凯斯！”奥莉还没说完就被凯斯牵起了手拉出了这个走廊，“凯斯！等下啦！你不想和我说清楚吗？”

“去找马奥德侯爵。我觉得他可能已经死了。”凯斯简单明了的这么回答着，“马修，你能查到侯爵每天的行程吗？他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每天这个时候侯爵大人都会前往议事厅整理文件。”马修回答说，“你为什么觉得他死了凯斯？我是说，也许他真的只是和塔瑞迪那家伙聊过头了呢？”

“预感。”凯斯说，“只是预感。也许我们可以把安格斯那家伙叫来问问，他一定知道答案。”

“安格斯失踪不知道哪儿去了。”就像是往常一样。突然露一个脸，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奥莉说，“不论如何，我们就去确认一下吧。如果马奥德侯爵真的死了，那么……”

“那么可能，塔瑞迪那混蛋在监狱里，也还策划着什么大事。”凯斯说话间不自觉的握紧奥莉的手，他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发生了。他还以为……他们刚刚才从火焰炼狱那里逃出来而已。

奥莉感觉到凯斯有些紧张，她加快脚步跟上凯斯，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知道我喜欢你这么拉着我走。”

“我也喜欢你这么抬着头和我说话。”凯斯微微移过眼睛来看了一眼奥莉，他说，“我喜欢你这么看着我。”

“凯斯走的太快了。”奥莉笑起来，她说，“你那么担心马奥德侯爵啊？”

“不。只是担心塔瑞迪将军的计划。”如果塔瑞迪已经丧心病狂到真的杀死同族，那么他的计划，肯定也不仅仅是只影响到特瑞玛人那么简单了。而如果波及到了人类，那么作为人类最大的王牌，渡鸦肯定第一个被推上前线。更重要的是……

奥莉会跟自己一起去。她肯定会跟过来，而自己又没法不让她来。让奥莉发生危险是凯斯最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必须……阻止一切。如果可能的话，他必须这么做。

“马修，告诉图灵这件事。让他在皇帝身边注意点。”凯斯这么警告着，“我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塔瑞迪他想要刺杀皇帝。”

“综合你的推测，和警卫巡逻路线的更改……那种可能性的确有百分之八那么多。”马修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塔瑞迪将军的话，说不定，真的想要这么做。”

“那会在国内掀起内战。然后人类，就会趁机长驱直入，攻击首都圈。”凯斯接着说，“然后，就是比以往四十年间都要激烈的战争。人类的取胜可能还是微乎其微，但也许会造成更糟的结局。”

“乐土机器人说不定在这之中，成为最后获利的。在两国的实力都大大虚弱的时候，他们也就更加容易的清扫垃圾了吧。”马修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一些笑意，“希望事情不会变成这样。不然……那可就有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