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地球人，你应该就会知道地球上以前的那些老牌警探到底怎么审问嫌疑人，或者证人。他们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你是罪犯，好吧，那么你被捕了。你不是？抱歉，你还是被捕了。

直至今日，因为调查人员的失职或主观臆断而造成的冤案在人类联盟中仍然屡见不鲜。首先一方面，犯罪者太过狡猾，他们也许生性奸诈，将一切证据都处理得恰到好处，也许只手遮天，就连法律也无法限制他们的为所欲为，但终究一点，还是因为人类没有进化到更高的程度。

高度的自律在人类群体中属于最上层的圣人或者某种清修者，欲望是人类追求的本来目标，他们喜欢追求那些，也因为如此才会蓬勃发展。不得不说，欲望是让某种东西努力进取的绝佳毒药，没错，它比希望还要管用。

然而过度的欲望就会造成灾难，这种例子随便想一想就能距离出一打。于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节制，成为克服一切恶性本源的美德。但如果，节制没有节制的话——

就像是安瑞特帝国，就像是特瑞玛帝国，他们建立了美好的乌托邦，然而却失去了生机和活力，即便他们存在十亿年，或者他们还可能存在十亿年，但毁灭已经写在了他们的旗帜之上。

议长派深知这一点。他们可能属于特瑞玛帝国当中最敏锐的一部分人。他们拥有着更加先进的思想，他们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那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所恪守的自律规则正是将他们引入地狱的恶魔。

他们知道，做出改变的时刻到了。特瑞玛帝国会提升人类，但并不是以以往合理共赢的方式，而是靠更加残暴的手段。侵略。没错，侵略与战争，是促进发展与进化的一条蹊径。

四十年的战争给十亿年未改变哪怕一丁点的特瑞玛帝国带来了巨大的动荡，在议长派看来，这动荡，并非坏事。也许，这动荡，就是将他们热爱的祖国从注定毁灭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良药。如果这个国家生病了，那么下一剂猛药，也没什么不好。

皇帝派同样也意识到了止步不前的国家需要某种力量的推动，但他们却被战争所带来的损失所吓退。无数人，上百，上亿的生命，来自各个种族，各个阶层，各个星系，无数人消失在这黑暗的宇宙中。他们被那些人最后痛苦的哀叫所吓退。

也许战争真的可以促进发展，但他们真的……已经绝望到那种地步了吗？

人类最开始，是友好的。他们的好奇心，他们的求知欲，他们的活力深深的感染着特瑞玛帝国的每一个人。而当战争爆发，特瑞玛帝国便发现，人类同样也是那般坚不可摧，他们顽强，狡猾，毫不动摇，从不投降，他们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整个舰队就为了保证平民的存活。

如此不可思议又如此坚不可摧的种族，皇帝派并不认为与他们继续战斗下去会有什么好处。甚至……一些皇帝派认为，特瑞玛帝国的胜率已经越来越低。因为人类，他们学习得是如此之快，他们发展的速度就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派害怕他们就此无法停止，是啊，因为人类，是充满活力的种族，和特瑞玛人完全不同。他们的未来光明似锦，而并非毁灭。

那么，如何避免帝国的毁灭呢？想来，只有合作一途。皇帝派相信飞速前进的人类会带上帝国一起向前，他们相信如果与人类合作，他们会迎来以往的十亿年间从未有过的发展。

这就是皇帝派与议长派的不同，这就是他们对立的原因。他们每一个都热爱着这个国家。但他们一个选择依靠外力推动发展，而另一个依靠自身的欲望谋求发展。也许，他们两方都没有错，但关键就在于，对于人类命运的规划。

他们全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人类，天生就是不受管制的种族。他们从不顺从，他们总会想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点子。而特瑞玛帝国，不论是皇帝派还是议长派，都将人类，看成了一个可以控制的对象。

所以，才会出现今天的景象。没错，人类转而开始控制起特瑞玛帝国的命运，而他们却毫不自知。可能，这也算得上是物极必反的鲜明写照吧。

“真不敢相信。”奥莉一边看着电子显示屏上的数据，一边说，“他们就把调查数据随便放在这儿。”

“高尚的民族也有高尚的习惯。”马修的声音中充满了笑意，“这也省了我们的事了。我已经修改了监控录像和我们来过这儿的任何痕迹……因为特瑞玛人不用人工智能，所以这非常简单。”

“我都有点儿心怀愧疚了。”奥莉这么说着，她看了看那些被打包的证物，“不过这些证物，最多也只能证实凶手是从蜂巢的军火贩子哪儿买来的凶器。”

“当然。渡鸦做事从来不留痕迹。”马修回答说，“但我们的最终目的仍然是让塔瑞迪将军永远被关在监狱里。”

“但他没有杀人。我们就好像在……诬陷好人？”

“他没有杀这个人。”马修强调着，“但其他人可就说不定了。他是军人。杀死过无数人类士兵，而且，根据他的从军记录……我发现了一点儿问题。我们的塔瑞迪将军似乎并没有像所有特瑞玛人一样高尚。”

“再完美的世界也无法避免有机体的先天诧异。毕竟他们都是独立的意识体。”奥莉耸了耸肩，也许塔瑞迪将军的出现也说明特瑞玛帝国并不是那么不正常，“好了，这里的任何可疑的，可能证明塔瑞迪将军无罪的信息都被修改过了。”

“这些至少能让我们的大将军在监狱里呆上一百年。”马修的音调微微扬起，他说，“趁还没有人发现你们。快离开这儿吧。”

奥莉微微点头，她从座位上起身来，凯斯现在正站在门口放风，不过看起来目前一切都进展顺利。他们离开了这个证物室，然而在即将走出议政大厅的时候，一个黑色鬃毛的特瑞玛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类？”那特瑞玛人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头，奥莉发现他的两只眼睛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而他也穿着褐色的贵族长袍。这么看来，他是……马奥德侯爵？

“是……有什么问题吗？”奥莉保持镇定，她挺直身体，做出不畏缩的架势来。

“我是勒斯顿侯爵波奇利亚’马奥德。我听说皇帝殿下最近接待了一群人类。”果然是马奥德侯爵，他说，“你们是跟随瓦图卡殿下一起进入首都圈的吧。”

“没错。”

“很好……那你们在议政大厅做什么？”看起来马奥德侯爵并不太友好，他微微皱着眉，马一样的长脸扭曲成一个严肃的表情。

“参观。”奥莉的瞎话张口就来。毕竟做雷霆雇佣兵的时候，她可不能随时都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建筑。在人类的殖民地中……从来没有。”

“……”马奥德侯爵眯起眼睛来，他看着奥莉那面不改色的脸，停顿了一下，说，“的确。虽然人类的建筑风格多样，但我从未见过与我国类似的。那么你感觉如何？人类？”

“我还是喜欢地球的风格。”

“哼嗯……喜欢家乡的风格也并不令人觉得惊讶。”

看起来马奥德侯爵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令人讨厌，他说：“如果你还有意参观我国的景观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向导。”

“不……不必麻烦了。侯爵大人。”我可不想被一个马脸跟着到处走，“我们这就回行宫去了。”

“当然，如你所愿。”马奥德侯爵微微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那么我也告辞了。”

侯爵大人丝毫没有感到怀疑的样子啊……奥莉看着马奥德侯爵离开的背影，这么想着，自己还真是欺骗了一群天真善良到不可思议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呢？

“马修。跟踪那个侯爵。”然而凯斯的想法与奥莉却完全不同，他说，“我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了一些事情。那家伙是议长派的吧？”

“的确如此。”马修回答说，“但他并没有怀疑我们。刚刚谈话期间，我扫描了他的心电图。但是他可能从一开始就对塔瑞迪将军的案件有所怀疑。我在他身上做了标记。”

“不论是议长派还是皇帝派……我们的真正的敌人是乐土机器人。以特瑞玛人的个性，即便是恨之入骨的敌国国民，他们也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凯斯分析到，“但被乐土机器人渗透的……就说不定了。”

“我需要两到三分钟才能够识破乐土机器人的伪装。”马修说，“但这里有更加直接的方法。合成体不会流血。”

“那倒是……被刺中的时候，手感也不一样。”凯斯回忆着那个感觉，刺中乐土机器人的合成躯体时与刺入有机体的身体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分子刀能够切断几乎所有东西，但是它切的时候，还是会有微妙的差别。

“但我们不能见到一个人，就给他一刀。”奥莉摊摊手，她说，“不过托住他聊个两三分钟应该不成问题。”

“那还是等到遇到问题的时候在考虑吧。”凯斯说，“现在我们去监狱看看他塔瑞迪将军吧。也许他那里，还有遗漏的线索。”

的确……毕竟塔瑞迪将军当时在场。如果他发现了什么可能调查到人类头上的证据，那就糟了。也许必要的时候……杀死塔瑞迪将军，会成为最后的办法。奥莉深呼了口气：“看起来我们还是不能回房间休息，但至少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