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羽繁的脸,还是一样的青春洋溢,之前飞扬跋扈的气息似乎被安然取代,也许,是这大半年中,与花为伍,让他沉淀了许多浮华和烦躁,也许是,他认为,这一次的相见,她终于可以接受,接受他久久的等待……
面对伊小贝抽离而开的几厘米距离,曾羽繁刚刚溢满幸福的脸,光华瞬间退去,随即再次握上了她的手,深情得看着她,
“小贝……小贝……,让我,好好看看你……,真的是都好了吗?一点也不会疼了吗?让我好好看看……”曾羽繁的眼睛由上而下,在伊小贝的身上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伊小贝的脸色的确好了很多,白皙中透着点点粉红,皮肤光洁莹润,只是,没见胖那么一点,还是一样的纤纤细腰,如初模样。
伊小贝微微抬起头,看着曾羽繁深情的凝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面对伊小贝的沉默不语,曾羽繁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小贝,现在,我只能给与你这么多……不管你是不是还沉浸在失去的悲伤里,可是,生活怎么样都在继续,不要拒绝我好吗?除非……”曾羽繁似乎根本不愿说下去接下来的话语。
“除非,你已不再,不再爱我……”曾羽繁说完,看着伊小贝的眼睛。
伊小贝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面对等待了这么久的曾羽繁,她可以说“不爱”吗?
为了自己,背井离乡,脱离坤泰高高在上的权职,挣开父母精心的庇护,拒绝何美琪苦心的追逐……
而今,他也许,只剩下这一方花圃,和满满地爱着自己的心而已……
伊小贝抬起头,眼里盈着泪,
“羽繁,回家吧,好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去,你知道,你的父母,一定会惦念你,而且,你父亲他……”伊小贝眼看着曾羽繁的脸色变化着,由平和继而变得布上阴云。
“小贝,你不知道吗?如果,我回去,就意味着,要过他们给我安排的生活,包括婚姻……我不能,尤其是,我出来这么久,我越来越爱上这样简单的生活,如果,你能在我身边,我觉得,一辈子就圆满了……”
伊小贝看着曾羽繁微微扬起的嘴角,和他对未来满是憧憬的模样,只想抬起手,抚摸一下他的脸颊……再张开自己一直垂着的双臂,紧紧拥抱他……
终于,还是忍住了……
“羽繁,何美琪来找过我,她说,你父亲,他病了……”伊小贝不知道曾羽繁是否已经了解了家里的近况,小心翼翼地告诉羽繁说道。
“你是说,何美琪找到你,对你说我爸爸病了?这不太可能!如果是病了,媒体怎么没有一点消息?而且,我给家里的赵阿姨前一段时间还打过电话,她也没有提起爸爸生病的事……”曾羽繁怎么也不能相信,不过,心中的不安却已经立显于脸上。
“羽繁,你回去吧,回去看看,媒体不是万能的,如果你家里不想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怎么样都会摆平的吧!即便是你爸爸没有大碍,他们也是会惦念你的……”
曾羽繁的情绪开始游移,只是,回去,还是否能出得来?是否,还能和他的小贝能这样幸福拥抱?
…………
这大半年,曾羽繁避开了数次的追踪,曾震东猜到曾羽繁除了会去D城,他也许就会到G市,因为曾震东到D城找曾羽繁算账的那一天,曾羽繁就是因为去了G市未归,所以曾震东才和何美琪独自去了伊小贝所在的病房。
这么久,曾羽繁每一次打伊小贝的电话,他都会变换电话号码,甚至改变地点。曾震东手下的贴身保镖,都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刑侦能力颇高,会根据电话号码定位,如果被在气头上的曾震东逮到,曾羽繁恐怕就再也逃不出曾震东的手掌心。
伊小贝的家里,他也是不能去的,所以,推算着伊小贝临产的时间,尽量避开她的月子,实在按捺不住,曾羽繁只好求助于韦桐,打探伊小贝的消息。
…………
G市,曾羽繁的花圃做的有声有色,从最开始的请园丁,满世界寻来良品花种,播下去的那一天,曾羽繁觉得生活仿佛都充满了希望。
只是,不知道花开的时候,伊小贝会不会看到……
曾羽繁的贴身随从,好几个都失去了联系,曾羽繁找过王珂,王珂迫切得想知道曾羽繁身在何处,让他立即起了疑心,从那之后,再没联系。唯一还有音信的,就剩下杨萧野。
被曾震东赶走,杨萧野因为口碑极好,身手非凡,很快就被之前熟识的朋友介绍,找到了另一个栖身之处。
曾羽繁虽然偶尔暴怒,但是,对待手下绝对重情重义,一直,杨萧野对曾羽繁也是忠心耿耿。
所以,曾羽繁的电话打到杨萧野那里的时候开始,自然而然地他就成了曾羽繁在S城唯一的眼线。
什么叫做心急如焚?真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什么叫做心疼她的心疼,真的比自己切肤还会疼痛……就在即将忍受不了,想要返回S市看望脆弱的伊小贝的时候,杨萧野给了曾羽繁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伊小贝回了父亲的公司,暂时抛却失去孩子的痛苦,设计出了“素心”,而且,即将要到G市参加国际时装周,这就是天意。
伊小贝通过安检的那一刻,曾羽繁接到杨萧野打来的电话,静心等待伊小贝的到来……
一连两天,确定伊小贝的周围没有父亲追踪过来的保镖,曾羽繁终于安心了许多。也许,坤泰目前的工作是真的繁忙,无限顾及伊小贝所去哪里,甚至,看了隔段时间曾羽繁就发来的寄到家里报平安的明信片,他们也不太急于寻找曾羽繁回去。
伊小贝站在展台对面木然伫立而落下的泪,曾羽繁知道是为了什么……
看着周周的喧嚣而淡漠得如身在尘世之外,曾羽繁也懂得她的淡然……
经历了那么多,所有的繁华都只是表象,隐隐在伊小贝心底的是蛰伏着的悲伤,能站在G市的会展中心,带着她潜心的初作,已是奇迹,是倔强的伊小贝不屈服命运与之抗争的最出色还击。
如果,那个不是叫做戴先扬的男人殷勤献媚地邀请伊小贝喝咖啡,如果不是G市满是那个“霓裳”董事长的花边新闻,曾羽繁还没有想好要什么时候出现在伊小贝的面前。
曾羽繁,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撇开了身上闪烁的所有光环,没有了各式名车,没有了顶在头上了头衔,甚至,没有了无限透支的信用卡,提前买下的那块地,已经花去了曾羽繁预留出资金的大部分。
花期短暂,必须在有限的时间让它们变成钱,前期的广告投入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曾羽繁的口袋空空如也。即便是大众迈腾,虽然看似崭新,也只是个廉价的二手货色。
怎么能走近?这样的身无数文的自己,能带给他心爱的女人什么呢?曾羽繁就这么看着伊小贝的默默不语。
时间一点一点从指间滑过。
太阳西沉,耀眼的光芒隐去,浮在天与地的边际,整个花田被落日的余晖普照,每一株花朵都被撒上金色的光华粒子,美艳动人……
伊小贝的心已经醉在了花圃,脚步都不愿挪动一下。
曾羽繁不知道要怎么再次开口,很怕打扰到伊小贝舒散了的眉梢,不知不觉浮现嘴角的笑意……
曾羽繁握了握伊小贝纤细的手,伊小贝缓缓收回遥望向远处花田的沉醉眼神,
“小贝,我,如果回去,也要带着你一起,如果你真的想劝我回家,除非,是你和我一同,回我家。”
伊小贝看了看曾羽繁充满期待的眼睛,旋即又微微垂下了头,
“羽繁,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我……我们,以后,还是做好朋友吧,好吗?”
曾羽繁听到伊小贝说出的“好朋友”三个字,几乎一口气没有上来,梗结而死,
“小贝,我知道,现在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说这些很可笑,不过,你该了解的,我爱你,不管是曾经,是现在,还是以后,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什么都不管,只是爱你……经过了这么多,我没有比现在更清醒更确定……所以,请你,不要再说什么‘好朋友’之类的言辞,那是侮辱我们的感情,也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曾羽繁一连说了这么多话,面色已经绯红。
伊小贝的心有些灼痛……世间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苦涩,有这么多的不能,有这么多的是是而非,明明爱着,却必须要说不爱,一直牵挂着的心,还要装作无所谓。
“羽繁,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会场看一看……”
曾羽繁无力的垂下头,伊小贝擦过他的肩头,向门口走去。曾羽繁看着身着白色裙衫的她那瘦削背影,一步一步踩在花田间,留下一个一个小小的鞋印,清透的白色丝巾在她的身后一荡一荡的飘动,和散落肩下的柔软发丝,美好的如一副油画……还停留在原地的曾羽繁,觉得自己周身弥布的她的气息渐渐被风吹散,她每向前走一步,离自己就远一些,伸手越来越触碰不到,心,就这么在斜阳倾照下的花圃中沉沦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