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嘿嘿一笑,邀功似的,“不瞒您说,小的常年在这里说书,这石妖的故事,已经讲了三天了,且每日都客满,可见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故事。”
温顾的脸更黑了。
这个故事影射萧惋克死父母亲人,若是流传开来,大家都会说萧惋命硬,与萧惋亲近之人都没有好下场,其中最引起大家关注的,恐怕就是自己和萧惋的亲事了。
难道有人不想他与萧惋成婚?
无论如何,他和萧惋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成婚之前,他不想出任何差错。
温顾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书先生看得两眼放光。
“这二十两银子,其中十两我买你的石妖故事,从此刻开始,你再也不许讲这个故事,若是被我听到,你还在散播谣言,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温顾面目本就凶恶,威胁起人来,目露凶光,更显狰狞。
说书先生听温顾话头不对,起初疑惑,后来心惊,再一看温顾的脸,吓得他腿软,差点跪下。
温顾继续说:“另外十两,我给你个新故事,不让你丢了饭碗。”
坐在对面的王陵,脸上表情先是玩味,再是惊讶,最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温顾给说书先生讲故事。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杀伐决断的温将军吗?以后要是不去打仗,去写话本也不错。
良久,说书先生下了楼,再次站到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扬起个笑脸,看着下头的观众们说:“各位,今日咱们讲一个新的,千年一遇的好姻缘,这天上的月老啊……”
温顾看着说书先生老老实实地说书,满意地笑笑,和王陵走出茶楼。
刚踏出茶楼的门,就听见旁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王陵仔细听了听,“有人打架,估计是发生了什么口角,要不去看看?”
“百姓闹事,自有官府去管。”说完,温顾瞧也没瞧旁边一眼,抬脚自去了,王陵连忙跟上。
两人走出去没多远,茶楼里的小二便出来赶人,“在这里闹什么,要打架去别处打,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围着的人群散开,小二这才看清,里面三人正缠斗在一起,瞎了一只眼的瘸腿男人以一敌二,左右开弓挥着拳头,另外两人看着身强力壮,但却是中看不中用的,完全打不过瘸腿男人,此时已经鼻青脸肿,只能抽空用嘴放狠话。
“你个臭乞丐,有能耐别走,等我叫上兄弟们一起来!”
“头一回看见以多欺少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们来呀,有几个算几个,正好让我松松筋骨!”瘸腿男人瞪着完好的左眼,看起来面目狰狞。
那两人对视一眼,恨声说:“走着瞧!”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呸!怂货!”瘸腿男人动了动手腕,视线左右一扫路人,大家纷纷避开视线,各自散了。
一个手里拿着菜筐的女子从后面走上来,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男人回过头,咧嘴一笑,“闺女,出来买菜啊。”
箩萤一看见父亲脸上的伤,便猜到他又和人打架了,气得一跺脚,“为什么又和人打架,你的病刚好,不是让你在家养着不要出门吗!”
“闺女,可不是爹故意闹事,爹听见那两个嘴碎的,说什么,长安郡主是石妖转世,会克死亲人,人家长安郡主是我们父女的救命恩人,爹哪能让他们胡说,就上去教训了他们一顿,爹的病早就好了,放心吧。”瘸腿男人抹了两把脸,把脸上的灰擦净,碰到伤处时“嘶”了声。
箩萤将父亲拉到一旁坐下,拿出帕子替父亲擦脸,“我去给你买点伤药,你待着别动,替我看着菜篮子,我一会儿就回来。”
瘸腿男人笑着点点头,将菜篮子放到自己面前,箩萤走了之后,他翻看了一下菜篮子里的菜,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始看着菜篮子发呆。
过了一会儿,箩萤拿着药走过来,把药塞到父亲手里,“回去一定要涂药,我得回府了,晚上我回家看你。”
“去吧,赶紧回去,好好替郡主做事,郡主对我们有恩,我们一定要报答。”瘸腿男人说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了。
箩萤提着菜回府。
出门买菜的活儿,本用不着箩萤,只是今日负责采买的下人生病,问雪便让箩萤来替。
箩萤欣然应下,她深知萧惋口味,出来买的菜都紧着萧惋的喜好。
回郡主府的路上,箩萤又想起父亲说的石妖转世的事,回府的时候叮嘱下头的小丫鬟,无论是谁在外头听见什么谣言,都不许在郡主面前多嘴。
萧惋这病,来势汹汹,高烧三日才退,养了十几日才见好,这段时日,她在府上养病,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今日觉得身上爽利了许多,萧惋任画扇扶着,去园子里走了走。
柳树抽了新芽,园子里一眼望去一片绿,看着倒是舒服。
“郡主,王小姐来了。”问雪来通禀。
王若筱这几日被她母亲拘在家里做女红,今日才被放出来,一出门便立刻来找萧惋。
“惋惋!”王若筱看见萧惋,笑着走过来,双臂一张,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
“我这病还没好全,当心过了病气。”
松开手后,王若筱握着萧惋的手,“几日不见,你又瘦了一圈儿,骨头都硌着我了。”
“哪里这么严重,这几日胃口不好,以后吃回来就是了。”
萧惋出生时早产,幼年体弱多病,太后用了许多补药才给她调理好身体,她可不想太过瘦弱动不动就生病。
“对了,我来的路上听说你和温将军的八字相合,是千年一遇的好姻缘,现在京城里都传开了,大家都盼着你和温将军大婚呢。”王若筱拉着萧惋坐到亭子里。
萧惋面露疑惑,“什么千年一遇?”
“你没听说?是一个说书先生说的,你和温将军的八字相合,你们成婚,不仅会恩爱一生,还会给靖国带来福运,皇上是天子,给你们赐婚是受了上天的指引,而你们是命中注定的生生世世的缘分,现在连外面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本人居然不知道?”王若筱神情惊讶。
萧惋本人更是吃惊,她和温顾八字相合倒是知道的,测算八字,大多都是走个过场,皇上亲赐的婚事,谁敢说八字不合?
不过千年一遇的姻缘也过于夸张了些,萧惋听了只觉得奇怪。
自从她和温顾定下婚事之后,她先是在昭华寺崴了脚,在家养了好些时日,后来只见了皇后娘娘一面就被过了病气,又在家喝了几日苦药,这门亲事啊,萧惋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福运,倒是让她更倒霉了。
可是平白无故的,为何外面会传出这样的话?还闹得人尽皆知。
箩萤端上茶水,听到这段谈话时,不由自主看了萧惋一眼。
“箩萤,你有话说?”萧惋问。
箩萤便用手语将几日前上街买菜时听到的话讲了一遍。
“惋惋,她说的这是什么意思?”王若筱看不懂手语,一脸迷茫。
“原来如此。”萧惋听后,了然点点点头。
看来她病的这几日,错过了许多啊。
稍微想了一下,萧惋便猜测散播石妖故事的,八成是郑茗薇。
编造她命硬克死父母的故事,若是大家信了,那谁还敢和她结交?谁还敢娶她?
以后她身边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不都得成了她的罪过?
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个郑茗薇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她刚刚说了什么?”王若筱急着问
问雪看懂了箩萤的话,言简意赅解释了一遍,听得王若筱气得瞪眼。
“惋惋,我看是有人想害你啊。”王若筱说。
“自从之前伯父寿辰,我被小丫鬟带到花园,就不对劲了。”萧惋这么说,就指明了背后传播谣言的是郑茗薇了。
“你的意思是,害你的人是郑……可是为什么啊?上次我就纳闷她为什么这么做,一直都没想出来个缘由,大家不是一向关系很好吗?”王若筱心思单纯,想不通为什么郑茗薇要这么做。
萧惋也无意多说,女子爱慕男子,要么成为一段佳话,要么成为一辈子的污点,郑茗薇喜欢温顾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闹得太大,将来事发也不好收场。
她还想给郑茗薇留个退路,毕竟曾经朋友一场。
“这个不重要,我现在倒是好奇,千年一遇的姻缘是谁传出去的。”萧惋岔开话题,王若筱说出了那个茶楼的说书先生。
“问雪,派人去把那位说书先生请到府里来。”
说书先生跟着人来到郡主府的时候,额头都冒了汗。
要是搁在从前,有机会到皇室人家去说书,他恐怕做梦都能乐醒了,可是经过前些日子那个黝黑大汉威胁,他就怕了。
也不知道长安郡主为什么叫他来说书,说书之后他的舌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唉,早知道前些日子他离开京城就好了。
原本那日他收下银子准备第二日就出城的,可是第二日他又收到十两银子,送钱的人还说,只要他每天都讲这个故事,就每天都有十两银子,他想多赚点钱,就没走。
说书先生跟着人到了萧惋跟前的时候,双腿发抖跪到地上,“给长安郡主请安。”
“先生,又是发抖又是冒汗的,我这府上是太冷了,还是太热了?”萧惋打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