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摆了摆手,道:“我什么也没干,昨天晚上一直读书,然后就睡下了。”以这厮的表演水平,自然是脸不红心不跳。
贝乐业压低声音:“那就是真的了?”
宋铮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外面怎么样了?”
贝乐业大笑起来:“姚长青和贺恩泽都快气疯了,带着一群人到处找那些画呢。可那些画贴得都很高,虽然在下面看着很清楚,却不容易往下揭。姚长青那些人费了半天劲才扯下一张,扯下后就撕个粉碎。这一回,可把他们气坏了,你说说,姚长青那么文明的人,都气得脸色发白,跳着脚大骂。贺恩泽也气得浑身哆嗦,不断地用手锤墙,把手都弄破了。文院这回可出了大乐子了,一些外面的人现在已经进了文院,正在那些画下面指指点点。学生们也没心思春游了,都围着画看呢。”
“那么,这些人都相信吗?”
“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反正议论纷纷,这一下赵总教习和姚长青的事都传开了。最惨的是贺恩泽,许多人都看他的屁股!”
宋铮哈哈大笑,心里不禁有了一丝快意。你们毒,小爷我更毒,小爷本不想管你们的烂事,谁知你们多次出毒主意害小爷我,那就对不起了,不把你们弄得身败名裂,我如何才能出这口恶气!
接着,宋铮问了一下贝乐业,这一段时间到底从贺恩涛嘴中掏出了什么东西。贝乐业洋洋得意地拿出一张纸,递给宋铮。宋铮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姚长青就任同学会会长之后,历次活动的规模,包括人数、大体安排、预计花费等等。还有请院外的举人前来讲课的次数,每次一般都是二两银子,并由此计算出了同学会支出的费用。
以上种种,贝乐业估算出了大体的花费。近四年多来,共花了千余两银子左右。也就是说,还有近一千两放在姚长青手里。当然,这还不算文院院方资助同学会的费用。据贝乐业打听来的消息,四年来,文院交给同学会五六百两银子。这些银子也进了姚长青的腰包。
贝乐业不愧是“专业人才”,将一张“报表”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宋铮拍着贝乐业的肩头道:“小贝,你这次立了大功,有了你这东西,我有把握弄得姚长青永世不得翻身!”贝乐业知道自己建功了,也喜不自盛。
宋铮与贝乐业、茗儿三人,吃了几块点心当早餐,便出了宋宅。文院里的人颇多,宋铮嘱咐贝乐业好好去春游就行了,一会等着看热闹。
茗儿跟着宋铮,来到院内的小湖边。小湖边上,搭起了一个高五尺的台子,长七丈,宽两丈多。台子上摆了十来张长桌,每张桌子上放着数张宣纸。这个台子唤作“诗台”,顾名思义,是为了各路文人墨客春游之后作诗之用。此时的台子周围已经稀稀拉拉站了几十个人,不过,他们没有观赏风景,而是正在低头议论纷纷。
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书生问旁边一个文院学生:“表弟,听说你们这里发生了一件稀罕事?”
学生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可不是吗,今天院里出现了一张画,意思是同学会会长姚长青,竟然是赵总教习的私生子。还说姚长青和副会长贺恩泽搞屁股。”
“真的还是假的?”
“有可能是真的,姚大个子和赵总教习模样还真有点像,原来没注意到,现在看,真像爷儿俩!那个贺恩泽也长得白白净净的,天天和姚长青形影不离,说不定还真是个‘像姑’。”
“嘿嘿,我离开文院五年多,没想到学弟里面竟然出现这样的‘人才’,可得好好认识一下。”
“表哥,那位就是姚长青,向这边来了,后面的就是贺恩泽,你瞅瞅!”
宋铮耳力极好,这两个人声音虽然低,宋铮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忙作观察台子状,还侧着头对茗儿道:“今天天气真好,正是春游的好天气啊,待一会我也上去写一首!”
茗儿也轻笑起来:“你会不会作诗啊?这几年可没见你作过,倒是常见你看书。”
宋铮笑道:“我怎么没做过,你不是听到过吗,‘马陵青草,到中秋,更无一点风色。’嘿嘿,想起来没有啊?”
茗儿的脸却红了起来,想起了两人在宋家庄西山采药时的事,也正是因为那次采药,茗儿内急,被宋铮无意中看见,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事。
在两人谈笑时,姚长青来到了台子前。宋铮忙惊声问道:“姚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组织这么一场赛诗会可不容易,你看把你累的!哦,贺兄,你也是啊,怎么脸都发青了?你们二位可要注意身体啊!”
事实上,姚长青和贺恩泽两人费了好大工夫,才找来一把梯子,几个人抬着梯子在文院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把十来张画扯了下来,可把姚长青等人累得不清。宋铮心中冷笑,要是小爷能把后世那些街头的小广告弄来,那玩意粘得那叫结实,让你们揭一天也揭不完。
姚长青此时心烦意乱,对宋铮的问话只是拱了拱手,又开始让人忙着准备毛笔和砚台。宋铮则像个领导一样,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不时发表一点评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非常地潇洒。
等姚长青把这边安排妥当后,又开始招呼学生们到文院外去。春游嘛,自然要到旷野中踏青一番。宋铮跟随着众人出了门顺着文武街向北,到了潍水之畔。潍水之畔有六条小船,可以载人渡河。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田野中一片清新的气息。嫩绿色的新草长出来了,覆盖了原来的枯黄,显示出蓬勃向上的生机。放眼望去,大地宛如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身披绿色的新衣,迎面向人们招展着走来。起伏的丘陵,展现出婀娜的身姿在脚下蔓延。潍水边的柳树,都绽出了新芽。婷婷袅袅的柳枝,随着清风轻柔地摇曳。正是古诗中“杨柳依依”的意境。
自古以来,咏春的诗句不胜枚举。宋铮自然也是诗情满腹,当即就吟诵起了《诗经?小雅》里的诗句,“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就连话很少的茗儿,也被这春光所醉,出口便是贺知章的千古名篇《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两人游玩了半个时辰,便开始回转,很快便回到了文院。宋铮回到家后,将机括藏于腰下,用长衫盖住。机括不大,在外面看不出什么。宋铮满意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就和茗儿出了家门,装作游览文院景色的样子,缓步向姚长青的秘密小院行去。
此时,文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由于这些人都被今天早上的事所吸引,倒没有几个人注意宋铮这位名动密州的“宋小郎”。宋铮又专门捡着比较偏僻的路走,很快便绕到了那所小院的门口。
即便是白天来看,这所小院还是非常隐蔽的,它位于文院的角落中。与文院相连的小门前,就是一排房子,再加上数棵柳树遮掩,寻常人很难注意。
宋铮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院内没有动静。自己想想觉得有些好笑,此时的姚长青等人正在潍水之畔,正忙着帮助指挥人们渡河,哪会想到自己抄他的老窝。
宋铮让茗儿隐于一棵大树后,然后射出机括,进入院内。院子里空无一人,正是方便行事之时。(求花,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