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宋铮厉喝一声,手掌一翻,一柄雪亮的短剑出现在手心。
鹿爵哀号立即停住,嘴角处血肉模糊,还滴着血。年轻的家丁则哆哆嗦嗦,扶着鹿爵坐了起来。年长的家丁则站起身子,护在鹿爵身前。
“鹿公子,我刚才让你走,你不愿意,现在就留下来吧!”宋铮笑呵呵地说道。只是在鹿爵眼里,这个笑容让他越发感觉宋铮像个恶魔。
“这位公子,我家小主人刚才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年长家丁躬身拱了一下手,“不知公子将我等留下,有何见教?”
“见教可不敢当,不过,的确有事找你家主人商量一下。”
“公子请讲。若是公子缺盘缠……”年长家丁停住了,看宋铮的装扮以及两个如花般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是缺盘缠的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见见你们知州大人。这样吧,这头肥猪先留在这里,你回去报个信儿,让鹿丙轩来一趟。”
“公子要见知州大人,何不去府衙,大人……”
宋铮眼睛一眯,冷声道,“我的事需要你教吗?”
年长家丁回头看了一眼,宋铮道,“你放心,我要是宰他,易如反掌。可惜,我对他这身肥肉可没兴趣。”说着话,宋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抛给鹿爵身后的家丁,“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先给他敷上。”
年长家丁无奈,只好举步向外走去。刚至门口,宋铮的声音传来,“记着,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要让鹿丙轩一个人来。我喜欢清静!另外,堵在门口外的那些人,你替我打发了吧。”
刚才闹了这么大动静,宋铮已经听到了不少人涌上了楼梯,只是没有敢进来罢了。
年长家丁愣了一下,无奈地嗯了一声,开门出去。
果然,不少人凑在门口,想要看热闹。年长家丁一出去,外边的人轰然后退,有几个被挤下楼梯。
“看什么看!”年长家丁把门闭上,大声道,“我家公子在里面谈事情,快滚!”
围观者一轰而散,不过,在开门的那一刹那,许多人都已经看清,宜春城赫赫有名的“三恶”公子,正满面血淋淋地坐在地上。可以想见,不出半个时辰,知州府鹿大公子被打的消息,会传遍整个宜春城。
“去,到那边墙角上蹲着,别污了我的眼!”宋铮挥了挥手。
鹿爵一哆嗦,满脸的肥肉扭曲成疙瘩,早就没了嚣张的模样,乖乖地与那名家丁去了墙角。
宋铮在门口处的脸盆里洗了洗手,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就这样拿人?”袁蓉在旁边冷冷地道。
“怎么?姐姐以为这个方法不好?”宋铮喝了一口茶水,悠然道。
“鹿丙轩说什么也是一州的知州,你就不怕他把守备营调来?”
“守备营?有这头肥猪在手,纵他调来十万大军,又能奈我何?姐姐放心吧。”宋铮摆了摆手,“对了,那边的事还烦你再说一说,那个山谷可有什么异状?”
袁蓉看了鹿爵一眼,没有开口。
宋铮笑道,“你说他俩啊,好说。”他又笑呵呵地走到鹿爵面前,鹿爵与家丁吓得直往墙角里躲。宋铮伸手拍了拍鹿爵的脸,“你可真肥实。”接着,他突然出手,分别切在两人的脖颈上,两人一声不吭,便昏死过去。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袁蓉蹙了一下眉头,习惯性地低声道,“那个山谷不小,足有方圆十里。不过,谷口有军士常年值守,防备十分森严。我是趁晚上摸进去的,只看了个大概,以我估计,里面至少有上千人。只是巡逻严密,我没办法详查,又偷偷退了出来。另外,我在宣风镇的行踪亦惹起有心人注意,只好离开那里。”
随着袁蓉的叙述,宋铮的脸色严肃起来。
宋铮让袁蓉去调查桑渔村,袁蓉到了宣风镇后一打听,桑渔村竟然早就不存在了。袁蓉是在走访了数位上了年龄的老人后,才得到消息。原来,桑渔村原本是在一个幽静的山谷中。十四年前,村子里闯入一伙盗贼,烧杀抢掠,全村三十余户人家,伤亡大半。
与此同时,与桑渔村同处山谷里的另外两个小村子,在此后几年内,均遭到洗劫。直到十年前,官府宣称此谷不详,动员剩余的人全搬出了山谷。
从那以后,那个山谷空了出来。不久后,一队军士驻进了那里,说是借军士的杀伐之力,镇压里面的妖气。现在,那个地方已经成了袁州守备营的一处训练之地。
至于当年桑渔村的情况,袁蓉在距离山谷不远的村子找到了原桑渔村的村民。据其回忆,桑榆村的确有一个名叫水儿的小姑娘,也确实姓连,不过四五岁,强盗过后,小姑娘便没了踪影。
事情到这里,连水儿的事已经确定了。她并非什么车氏与名伎的私生女,而是原本就叫连水儿。国公府利用她,拉拢住了连玉,也就是如今左司的提刑统领。
只是这个山谷的疑问太大了。要知道,袁州这种地方,比不上边关的几个路。像山东路的密州,其守备营原本有两千多军士。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万一金齐发生战事,可以迅速在山东路境内调兵。而袁州算是大齐的腹地,守备营的军士,一般只有一千二百人。而且逄桧整编各地守备营后,边关各路的州府,除了军事集结的重镇有三千余人外,普通的州只有八百人,而袁州这样的地方,应该只保留了五百名军士。
袁州并非荆湖南路的军事重镇,怎么会出现上千军士?而且搞得这么严密,若非袁蓉身手惊人,又常年搞探查工作,根本无法察觉。
——————
正思索间,外面传来了喧哗声,宋铮站起身子,走到了窗前,向下一看,只见街上鸡飞狗跳,数十名衙役、家丁,簇拥着一个中年人向这边行来。中年人身着知州官衣,骑着马,方脸大耳,面如重枣,甚有官威。虽然天气炎热,他仍然衣冠齐整,脸上丝毫不显慌乱之态。
在宋铮向下看时,中年人恰好抬起头来,一双凌厉的目光瞬时与宋铮对上了。宋铮笑了笑,冲着中年人招了招手。
中年人勒住马,高声叫道,“楼上可是宋铁骨宋公子?”
“正是区区,下面可是鹿知州?”
“正是本官,宋公子,你将小犬拘押在楼内,不知有何见教?”
“知州大人误会了,我正与宋公子相谈甚欢,何来拘押之说?至于见教,那就更谈不上了,宋某只是想与知州大人当面一叙。烦请知州大人上来,在下在这里静候。”
街上人头攒动,只见许多百姓涌了过来,将宜风酒家围得水泄不通。知州府的大公子被人困在楼内,这可是一大奇闻。远处,更有不少百姓往这边跑。
鹿丙轩冷哼了一声,翻身下马。带着几个人进了酒楼,其余的衙役则封死了酒楼和左右街道。
宋铮回过身子,面色凝重,“袁姐姐,你去站在墙角那两人身边。瑟儿,你到我身后来。”
袁蓉也凑到窗户上看了一眼,便回身抽出剑来,立在了墙角处。
宋铮回到椅子上坐下,瑟儿满脸兴奋站在了他身后,还装模作样地给宋铮按摩起了肩膀。弄得宋铮哭笑不得。
很快门外脚步声响,旋即门被打开,鹿丙轩与七八个衙役、家丁出现在门口处。
宋铮在肩膀上拍了拍瑟儿的手,示意她停下,这才抬起头来,在椅子上略拱了一下手,“鹿知州,久仰久仰。”
“废话少说,我儿呢?”
宋铮冲着墙角处一努嘴。鹿丙轩跨进门来,正看见自己的儿子与家丁斜倚在墙角处,两眼紧闭,人事不醒。
“爵儿!”鹿丙轩叫了一声,便欲上前。其身后的几个人也叫嚷着,要冲上去。
袁蓉将剑刷刷挥动了两下,鹿丙轩停下脚步,冲着宋铮怒道,“宋公子,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他啊,只是一时困倦,睡着了。瑟儿,去,把鹿公子叫醒。”说着,宋铮把茶壶拿了起来,向身后一递。
瑟儿接过茶壶,冲着鹿爵脸上泼去。那茶水虽然温度下降了,但仍然滚烫。鹿爵受刺激,哎哟一声,醒转过来。
“爵儿!爵儿!”鹿丙轩唤了两声。
“爹!爹!”鹿爵漏风的嘴嘶喊着,扭动胖身子,想要站起来,却被袁蓉一脚踏在小腹上。
鹿丙轩大怒,还要上前。袁蓉的剑一甩,压到了鹿爵的脖子上,娇喝道,“若再上前一步,我割了这颗胖头!”
鹿丙轩恶狠狠地盯着瞪着袁蓉,眼光像是要杀人。袁蓉怎会怕他,仍然面色如霜,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瞪了袁蓉一会儿,鹿丙轩迅速平静下来,转身走到宋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身子往后一仰,“宋公子,你是什么意思?”
宋铮挠了一下头,“看来知州大人没听清贵府家丁的传话,我这个人喜欢清静。大人带了这么多人,这个房间太小,可是装不了。”
“宋公子只要想谈,人多人少又有什么关系。”
“是吗?可我要说的事太过重大,不想被不相干的人听到。这个理由足够吗?”宋铮说着,手掌向下压了压。墙角处立即传来鹿爵的痛哼,鹿丙轩转头一看,那锋利的剑刃已经斩进了儿子肥硕的脖子,一道血痕冒了出来。鹿爵吓得将胖头紧贴在墙壁上,直挺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