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莒县县令周文宗带着县尉、主簿和十几名衙役赶到宋家庄。宋珏作为莒县城除县令以外唯一的一个进士,父亲居然被毒死,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案。何况,同时死的还有一名郎中和一个丫环,还有一人失踪(齐儿)。这样的案子是大齐朝建国以来,莒县城从来没有过的。所以,周县令丝毫不敢懈怠。
在官府之人到来之前,宋铮悄悄地从自己的床底下,将毒蘑菇和郑峰的玉坠取出来,将毒蘑菇塞到了小莲的被子里,玉坠则放在不起眼的院墙边。对于真正的下毒之人,宋铮心知肚明,肯定是高老头的对头,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身手,能够毫无声音地翻墙进来,将砒霜下到药包里。不过,官府之人肯定不知道真相,那么,宋老爷子的死对头钱有财肯定会被怀疑。到时候,这个玉坠和毒蘑菇就会被发现,钱有财与郑锋就被牵扯进来,有了“证据”,让他们连狡辩的借口都没有,借官府之手将其除去,便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宋老爷子等人的死去,让宋铮觉得自己心肠硬了许多,开始不择手段的对付敌人。
周县令等人赶到后,仵作很快就查明,三人都是死于砒霜中毒。宋老爷子所中的砒霜被下到了药包中,药锅里也有毒药痕迹。而高大夫家的水缸里,也发现了砒霜。另外,高大夫家的水缸边,还发现了一道符,上写“除庸医,驱阴气”。衙役们搜查极为详细,在宋宅大门口的一块砖头下面,也压着一道符,上写“灭宋氏,消煞气”。另外,小莲屋里的毒蘑菇和墙边的玉坠也被搜了出来,经过寻问,玉坠并非宋家之物,也从未见过小莲佩戴。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小莲放衣服的箱子最底下,竟然发现了二两银子。宋家不过是普通的富户,小莲的月钱只有三十文,就算小莲来宋家四年来一分钱不花,也不过是一两多银子,所以这二两银子非常值得怀疑。唯有宋铮知道,这二两银子就是郑锋塞给小莲的。
以上种种证据,让案件一时扑朔迷离。惟一肯定的是三人是被人用砒霜毒死的。
这一天夜里,周文宗开始连夜审案。宋氏祠堂后的大屋子,也就是上族学的地方,被清理出来,当作公堂。宋珏平时的讲课之处,成了周县令的座席,桌子上还放了一个木块,当作惊堂木。周文宗经过询问,知道宋钱两家有仇,钱有财被列为最重要的怀疑对像。
当天晚上,“临时法庭”里灯火通明。尚在病榻上的钱有财被人押来,他的家眷包括钱满柜,都被驱赶到公堂之上。宋珏、宋瑜兄弟俩和宋铮、吴氏作为苦主,也来到这里。宋珏由于是进士,可以免跪,其他人则通通跪倒。屋子外面,则站满了宋家庄的乡亲。
钱有财知道宋湜等人被毒死,心中快意无比,就连病也好了一大半。刚才钱有财还在和家人庆祝,这一刻却被当作嫌犯押到公堂上。
周文宗喝道:“钱有财,宋湜、高大夫、小莲三人被毒死,可是你指使人做的?”
钱有财磕头如蒜,大叫道:“小老儿冤枉啊,小人虽与宋家不和,却没有指使人害他,还望县老爷明察。”
周文宗让人取来笔墨,对钱有财道,”你写四个字,宋、医、灭、气。”钱有财不明所以,凑巧,这几个字比较简单,钱有财都会写,便哆嗦着将这几个字写了出来。
周文宗拿到钱有财写的字条后,与那两道符上的字一对比,眼立即瞪了起来,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你还不承认,难道非要本官用刑不成?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将两道符扔在地上。
钱有财一看立即大惊,那天晚上,他明明看到乾空子老道将符烧了,如今为何竟然出现在这里?正在这时,屋外进来一个衙役,将一个纸包交给周县令,又低声在周文宗耳朵旁嘀咕了几句。周文宗点了点头,对着钱有财又是一声怒喝:“还不快快招来!”
钱有财大喊一声,“冤枉啊”,接着一五一十地把乾空子老道的事说了一遍。宋铮在一边听了以后也极为心惊,好一条栽赃嫁祸的毒计啊,这个算命道士,先到钱有财家布局,接着又到高老头家打草惊蛇。将高老头和小莲抓住后毒死,连夜送回高老头家,然后又到宋家施毒,最后还留下是钱有财作案的线索。若不是自己早知内情,几乎也怀疑此事是钱有财指使人干的。
周文宗听了钱有财的诉说后,便差两个衙役连夜到石山镇悦来客栈拿人。期间,钱有财还将宋湜如何“欺辱”他说了出来,宋家的人自然大加驳斥。宋珏不擅言辞,宋铮不方便说,宋瑜和吴氏成了控诉的主力。
这时,有两个村民进来,控告钱有财仗着二儿子钱良仁当衙役,横行乡里,强买强卖。一个村民说,自己家的十亩地被钱有财强买了去,还拿出了地契,上面写着一共八百文,平均每亩一百六十文,远低于每亩三百文的市场价。另一个村民则状告钱有财用五亩贫瘠地,换了自家的五亩良田,自己不依,钱有财还带着二儿子到家里恐吓。
周文宗曾通过中间人,收受过钱家的二十两银子,让钱良仁当上临时的衙役。钱良仁的恶行他虽然有所耳闻,却因为收受了银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钱良仁当上衙役后,成了营县城地痞中的小头目,平时的孝敬倒也不少,周文宗更不好意思管了。然而,几天前,周文宗得到上边的暗示,把钱良仁辞掉,连几十两银子也退了回来。此时办案,周文宗“心中无愧”。又见钱家作下如此大案,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幸亏辞掉了这个惹祸精,否则连自己也可能受牵连。
钱良仁被辞掉后,营县城的另外一些地头蛇见他失了势,便纠集一伙人将钱良仁暴揍一顿。这才有了他一瘸一拐回宋家庄的一幕。
审案之时,公堂之外观看的村民议论纷纷,均数落钱家的不是。周文宗令一个衙役出去查访,果然听到钱有财一家恶名昭昭。周文宗虽然贪财,但年龄只有三十出头,前途远大。为了尽快升官,替更多的劳苦大众“谋福利”,周文宗已经下定决心将钱家治罪,以搏得青天大老爷的美名。
此时,去石山镇的衙役回来了,将悦来客栈的店老板带来。店老板说道,悦来客栈地字二号房从来没住过什么算命道士,这两天只是住着一个白衣公子的两个下人。不但如此,整个悦来客栈也从来没住过什么道士。
闻听此言,钱有财等人立即面如死灰。宋铮却上了心,白衣公子等人将第一部分鲁王秘藏运走后,肯定是回来查看另外两处秘藏的消息。那个算命道士既然报出了“悦来客栈地字二号房”的名字,很有可能与白衣公子是同一伙人。他们难道就是高老头的仇家?他们为何又害宋老爷子呢?看来,得逼问一下齐儿,问问她的仇家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方能得到一些真相。
钱有财一家人连连磕头,大叫冤枉。周文宗喝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钱有财道:“小人确实曾指使人害过宋家,但下毒之事的确不是我干的。”接着钱有财将郑锋和小莲的事说了出来,公堂之上哗然一片。周县令急忙令衙役将郑锋拘捕归案,不到一刻钟,郑锋便被带到了公堂。郑锋说出了自己与小莲勾搭成奸,以及奉钱有财之命,用石头砸宋家的小公子,又让小莲下毒害宋老爷子等等事情。
到了宋小公子出场了。宋铮指着郑锋怒声道:“那天原来是你砸我?要不是我凑巧躲过去,还真被你砸死了。”接着,宋铮向周县令一拱手道:“八月十八早上小人到西山的大石上练拳,突然从边上蹿出一只山兔,吓了我一跳,我去追山兔的时候,就见有石头从崖上滚下来,可把我吓坏了,连忙赶回家。”
此时,钱有财还是不住磕头,地上血红一片。即便如此,钱有财还是大叫冤枉,一再坚称,下毒的事不是自己干的。 周文宗见他如此,颇为恼怒,大声道:“你还不从实招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刚才衙役交过来的纸包丢了下来。钱有财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些褐色粉末,疑惑地问:“县老爷,小人不知。”
周文宗气极,眯着眼说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是染了色的砒霜,是从你家的正屋的桌底下搜出来的。与毒死宋老爷的砒霜一模一样。”
钱有财一听,立即知道自己被乾空子害了,惊得向后坐在地上,大声道:“冤枉啊,小人曾让那乾空子在正屋歇息一晚,肯定是他放在那里的。是那个算命道士干的,他逃走了。真的不关小人的事。”(欢迎收藏、评论,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