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啊……”一名年轻的社员看着墨穷的背影说道。

旁边似乎是他的带队搭档，说道：“小子，记住了，为了收容与守护，社员要把资源利用到极限。”

“物尽其用，包括自己。”

那名年轻的社员想起自己刚刚毕业的极限岛，在那里他拼了命地压榨身体潜能，枪法要做到极限，格斗要做到极限，学习也要做到极限。不是因为有了这些就能对付收容物了，它只是在对付收容物时，能做到最好的自己，没有遗憾。

墨穷很明显具有超强的恢复力，即便被如此折腾，即便被掏空内脏，即便连续注射九十针禁药也不会死。

不会死，为什么不做？能救千万人，为什么不做？

竭尽全力把特性好的一面发挥出来，不利的一面转嫁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纵观蓝白社的所有决定，唯有一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

天空中淅沥沥地下着雨，转移走亿万吨海水，对地球生态几乎没有影响。事后找个机会，再把水送回来好了。

当然，后续还会有一二级海啸间歇性地袭来，但那都不是盖亚刻意制造的了，那点程度的水灾，人类的科技可以摆平。

挡住了这灌注纵波的最强海啸，墨穷和车芸一边看着其他社员收拾残局，一边等待地底传来消息。

差不多快射中乌云墨了，一旦找到，金属球里的同志就会发个帖子，墨穷再下去接应。

等待期间，墨穷默然不语，神色抑郁。

车芸见状笑道：“你只要快乐，是不是就永远不会老去啊？”

墨穷平静道：“理论上是这样的，我的细胞死去，立刻就会有新生的补充，这损耗的不是细胞的寿命，而是快乐。所以我确实青春不老了。”

车芸狡黠道：“哈，那你的孩子，岂不是都是一模一样的？”

墨穷一愣，精子死去马上体内再生出失去前的那些精子，这么说来，他未来不管有几个孩子，得到的父系遗传物质都是一样的状态？

“不，不一定，那场赛跑的胜利者需要极大的运气，并不一定是最强壮的那一颗，和环境也有很大关系。另外孩子在胚胎成长过程中也可能随母亲，这都是随机的。”

“还有，细胞的状态并非一成不变的，分子再生并不影响我进步，我的基因依旧可以进化，身体依旧可以变得更强壮。再生特性只会弥补我的衰弱，不会阻碍我的强大。就好像熵，只增不减。该特性强制我趋于最优状态。一旦这个状态向下跌落，则能通过再生回溯，而向上涨幅，不会触发特性。”

“当然，有一种极端情况是，交配后我瞬间被湮灭，那么我可能会撑爆对方而重生。”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车芸哈哈大笑，可是眼神里却流露出担心。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不过是故意跟墨穷开两句玩笑，但是墨穷丝毫不接茬，反而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车芸说道：“你身体的任何物质离体后，都会因再生而被替代，离去的则被判定不属于你……那精子变成的孩子，岂不是也不属于你？”

墨穷诧异道：“后代本就不属于我，有性繁殖下的后代，每一个都是全新的个体。在生命诞生之初，都是无性繁殖的单细胞生物，它们无限分裂，却每一个都是自己，只要还有一个自己活着，便不算死去。千万年后，它还是它，可谓永生。”

“可是在演化的过程中，它们最终放弃了这种永生，走向了有性繁殖，寻找与自己不同的个体，相互诞生出从未有过的全新个体。从那时开始，才有了‘死亡’。‘自己’死去，选择把未来留给与自己不同的后代。这个伟大决定，因此让生命演化出无数种可能，继而才有今日的繁华。”

车芸凝望着墨穷，幽幽道：“也就是说，生命的始祖，为了爱，放弃了永生？”

墨穷偏头道：“你这是艺术角度的理解，不，就算是从艺术角度，你的理解也太肤浅。”

“就算从拟人角度理解，也应该是最初一对单细胞生物的伟大牺牲，放弃‘小我’的永生，而选择了无限的未来。”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当单细胞生物a与b，放弃自我分裂，选择在一起相互诞生出c时，生命……大爆炸了。”

两人聊得火热，从生命起源，一直聊到当代人类。

车芸在一个劲地把墨穷往感性的话题上引，希望对方轻松开朗一些，考虑一些开心的事。但墨穷却始终以理智、宏观、大局地角度去思考。始终沉重地提醒对方，记住前人的牺牲与后来者的使命，这一点贯穿了三十六亿年生命史诗。

这让附近的社员看得很奇怪，在对话中，两人相互隐喻。

看似只是闲聊，实则在博弈。两人一个隐喻蓝白社制裁教会的法理，一个隐喻爱情。话题始终没有脱离生命的三个根本：生、死与性。

附近年轻的社员小声道：“哥，他们在干嘛呢？”

年长的社员沉思片刻后说道：“可能是在谈恋爱。”

“啊？”新人懵了：“老社员都什么脑回路？谈恋爱都聊这个？辩论生命起源演化的时代意义？从单细胞时代开始隐喻？”

年长的社员笑道：“小子你懂个屁，只有最终极的话题，才是社员的浪漫。他们其实一个在表白，一个在以事业推脱。”

新人都傻了，高勋社员大佬谈恋爱这么含蓄的嘛？

大约十五分钟后，墨穷终于看到了交流论坛上社员发的贴子。

乌云墨找到了，他抓住了高速撞击下来的贝斯特金属舱上的把手，并且用精神力使其凹陷形成了蓝白之眼徽章。

“车芸，我们出发！”

“好！”

两人依次消失，瞬移到了金属球里。

乌云墨的黑暗量子态是隧穿不了贝斯特金属的，由此可知，贝斯特金属不是物理学中的物质，它根本就不是由粒子构成的，甚至可能它整体其实就是一个‘粒子’。

墨穷直接又拿出一块贝斯特金属，扔到乌云墨脸上，并把旁边的社员送走。

等了两分钟后，乌云墨外面又包裹了一圈，才打开里面这层进来。

虽然连带进来了一些岩浆，但对墨穷而言不算什么。

一进来，乌云墨就接触了黑暗量子态，墨穷立刻将其送到总部。

“大仲裁……”墨穷在总部打量着乌云墨，发现他状况很不好。

黑暗量子态是不可以无限制使用的，它消耗的是乌云墨的灵魂寿命上限。

本来就只剩下两年的他，如此高强度连续地消耗，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大约还剩两个月吧。”乌云墨说着，让人剖开自己的肚子，拿出了思维魔贴。

刚当上大仲裁，转眼就只剩下两个月大限了。

墨穷握着思维魔贴道：“剩下的，交给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