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疯魔无忌

“吾曾于进入秘境之前，于每一名弟子身上系有一缕仙念。”

“进时三千一百二十三人，出时不过两千一百人，吾有愧于诸位十丈所托，特取头颅五万，以祭奠吾风雷门身陨的门人弟子。”

喊话间，风雷门护宗大阵早已散去，声音伴随着一字字炸响，传遍整个大荒山，不少深山之处的山巅上，身影掠动，强劲的神念，蔓延而出，弥漫在整个风雷门上空。

然而，看到风无忌如同疯魔一般，长袍染血，发丝数万，倒悬无数尸体，这是何等震撼的场面，即便是修仙界，都极为罕见。

“疯老儿这是入魔了不成？”

“肆意屠杀修士，莫不会引起天下正道联合围攻，风无忌年少之时便已是得罪天下宗门，此刻他尚在，无人敢动风雷门丝毫，然而再如此火上浇油，日后他天劫之时，或许便是风雷门的浩劫来临。”

“屠弑数万修士，发托千万里，以为京观，风无忌此举，与那邪魔外道，有何区别？”

“同为大荒山八脉之一，吾等深以为耻。”

无数神念交织，却是暗下私自交谈，不敢表露心机，有此等壮举在前，何人敢造次。

“北海三宗，鲲鹏余孽，门下弟子三千，害吾风雷门弟子三百余人，吾往其宗门，斩杀金丹期以上修士两万三千余众，北海三宗，再无一人拥有金丹期修士，沦落为修仙界末流，山门尚在，留于北疆冰原诸宗所取，吾风无忌，从不做那毁山灭门之举。”风无忌带着血海滚滚，落到风雷门山门之内，一步迈步，天边血海消散，身后发丝万千，尽皆断裂，空中的尸首全部朝着地面落去，血腥弥漫之中，排列整齐，于地面摆出一行大字。

“犯吾风雷门者，虽远必诛。”

“万兽宗于南疆，却勾结魔宗，袭杀吾风雷门弟子六百，吾沿途追杀三千万里，深入南疆深处，遭遇魔宗阻击，一手力敌二十六名魔宗大乘期修士，斩杀六人，逼退其余魔人，于万兽宗山门前对决其下界仙人投影，斩一天仙投影残念，取万兽宗万年地阶灵脉，灭杀其筑基期以上修为门人弟子，共计，得首级两万余众。”

“返程途中，遭遇正道宗门联手阻截，吾取其中顽固不化者杀之，逼退万敌，得以返之。”

“吾风无忌，七岁拜入山门，至此修炼一千一百五十三载，添为当代护宗长老，全为宗门算计，此番行径，却是吾一人所为，若天下人尚有不服，亦或者些许仇怨，便在九月初十，于南疆秦岭顶峰一战，吾若渡过第八重天劫，便是汝等身陨之时，若汝等能击破雷劫，毁吾千载修行，恩怨也就罢了，若还敢牵连吾身后风雷门十万弟子，那便杀个天翻地覆，星河无光。”

言罢，风无忌浑身上下，再有血红之色溢出，飘散很远，直接将那弥漫在空中的神念纷纷碾碎，长袖一摆，风雷门山门四周数百里上空，俱是还成一片晴朗天空。

“师尊”虚弱的声音，轻微不可闻，然而，听在风无忌的耳朵里，却是浑身一震，血气瞬间溃散，目光所及，却是颓然躺在元雷真尊怀中的一道身影。

“之前有天劫余威覆盖山门之前，必是汝若招引而至罢。”风无忌微微一笑，浑身衣衫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换做一身紫袍长衫，除却身后堆积如山的京观，任谁能够将这位脸上时刻挂着笑容，人畜无害的老者，与之前那位自尸山血海中走出来，发系五万尸首的邪魔相提并论。

“吾，吾已是筑基期。”洛阳吞下一片血参，脸上恢复几分血色，站起身来，脚步一迈，身前，一道凝于虚空的道路便自风无忌脚下蔓延至洛阳脚下。

“回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洛阳脚步迈出的时候在他耳边回荡。

“辰阳，汝师尊已然入魔。”这是赵姓师祖所言。

“无碍，诸位前辈，让他去吧。”雷震霄目光微微一顿，他明白，若是风无忌此刻能有片刻的清醒，便是因为眼前此子。

“与天斗，与人斗，不过为争天地间一缕飞升的机缘，师尊感觉天劫将至，便可如此任性妄为，放纵自身不成？”洛阳面色苍白，每一步的行进中，都在耗费他肉身的余力，丹田之内，断无一丝灵气可言。

“那又如何？便是杀尽这世间仇敌，亦不过为还吾风雷门一片安宁净土，若是被世间所有人认为邪魔外道，吾之手腕亦不会停滞半息。”风无忌目光微微波动，出现的几分复杂转瞬被掩盖在眼底深处。

“汝将举世皆敌。”洛阳微微抬头，目光与风无忌平视，脚步一晃，险些跌倒，好不容易站直身体，却不敢再朝下望去，下面，有着千丈深渊。

他，恐高。

“吾之大敌，尽皆在于魔道，八月十五之后，正魔两道大战，胜负尚可未知，亦可为吾九月初十一战，除去不少敌手。”风无忌双眼微微一眯，洛阳脚下的地面天翻地覆，化作一片平地，绿茵茵的，看不见千丈黑幽的深渊。

“毁山灭宗，会落人口舌，便是之前观望不前的宗门，此番，只怕亦会仗着天下大义，与吾风雷门为难。”洛阳心中叹息，他如何不知道风无忌的心思，这是在舍去自己，保全宗门，然而，他却没有想过，若是他这枚定海神针就此身陨，风雷门如何能够得以幸存。

“汝不必多言，第八重天劫，吾有信心渡过，此后百年间，风雷门的安危，便交由汝等护卫周全。”风无忌面色一板，脚步一动，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见识了这么一幕反转变化之后，人心晃动，风无忌向来是风雷门的基石，如今这番屠戮，虽可震慑天下，但潜在的危机，爆发却更为猛烈，九月初十，想来是一场更为惨烈的大战。

叹息声中，不少身影退去，剩下的炼气期弟子，亦在关心自己的法器，纷纷离去，留于空中的，还有数千道身影，洛阳目光所及，却满是关切的一众白衣。

“嗖”洛阳一言不发，脚踩飞剑，化作一道流光，转瞬消失在天边。

看着四周的景象飞速倒退，洛阳面上的皮肤被凌冽的寒风撕扯得生痛，咬牙强忍，他能够御剑飞行，亦是借助着掌心中那一株天阶灵药。

“唰”落于紫竹峰后山茅屋之前，洛阳并未看到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动，却是颤颤巍巍的来到崖边，纵身朝下，空中，浑身上下再也勾不起一丝灵力，在轰然落地之前，一股磅礴的力量却从后背灌输入内，只觉得丹田之内，那形成水潭的浑稠灵液在不断增加，几息之间，已是将要溢出，旋即，渐渐挤压，不断壮大，丹田之内，一声声巨响穿出，最终，是在里面化成一条溪流，五脏六腑，网状经脉是源头，汇聚丹田，成就一个宽敞的湖泊，内视看去，足有数百丈大小。

睁开眼，洛阳浑身上下早已是精力充沛，哪有之前的萎靡气息，飘然落于地面，一前一后，却是两道落地的声响。

“多谢师尊。”洛阳俯身下拜，身后，自然是风无忌出手相助。

“嗯，今日一战，汝是否会怪吾太过莽撞？”

“仇恨既已是深入骨髓，不得不战，此番，能够震慑住一些宵小尚可，早晚亦要决战。”洛阳恢复以往轻松的表情。

“不错，吾今日所为，一则为陨落的门人弟子，二则便是引出那些藏在后面的宵小，三则，便是惊醒宗门内部这些尚且还白日做梦的老骨头。”

“不过，今日之后，恐怕天下人都会觉得师尊入魔了。”

“非也，天仙之境，这世间虽然没有那么多洞明玄虚的目光，但还是有人看得出来，今日之后，九月初十之前，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招惹吾风雷门，便是汝好生提升修为的时间。”风无忌看了一眼洛阳，目光收回，再次开口：

“吾会为汝铺路，百年之内，汝定要成长起来。”

“九月初十一战，师尊可有把握？”洛阳深以为然，脸上却满是凝重之色。

“所以，老夫要等到九月初十才邀战天下。”风无忌嘴角上扬，露出几分只有两人能够会意的笑容。

“老奸巨猾”洛阳深深看着风无忌，憋了许久，露出几分笑容。

“嘿，你个臭小子。”

“桃木拐杖，还有百片悟道茶叶，师尊若是敌不过那些宵小，小心遗臭万古。”

“汝这小子，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那可说不定。”洛阳静静的看着身影飘然远去，直到一道紫芒穿透风雷门上空，气息消失，方才收回目光，脚下一踩，御剑冲上山崖。

“师尊化身成魔，吾身为其唯一真传弟子，明日特前往主峰受封真传弟子一职。”洛阳回到前峰，看着自己所在崖边等候的七道身影，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