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一间书房内,桌上点着一盏煤油汽灯,将整间书房都照得明亮。
夏府的主人夏致远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皮质的地图,正在沉思。他四五十岁年纪,颌下蓄着胡子,左边眼角处有一处刀疤,让他的左眼看起来要比右眼要小一些。
“老爷……”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
他目光一沉,神情有些不悦,他平时明令禁止,他在书房看书时,绝不能来打扰他。哪怕是家中几个女人也不例外。
他将手上的地图叠起,塞入怀中。
砰的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了,他平时比较宠爱的三夫人黄氏冲了进来,满面的惊慌。
夏致远看见她这样子,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黄氏脸色苍白如纸,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不好了,有厉鬼,厉鬼来索命了……”
厉鬼?
夏致远神情一凛,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别慌,万事有我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氏听到丈夫的声音,总算冷静了一些,语气急促地说道,“刚刚我送秋夫人和柏神医离开,突然一股阴风吹来,让人冷入骨髓。柏神医说,是家中来了阴煞。她们让我回屋待着。老爷,现在怎么办才好?”
居然是阴煞!
这是一种极为难缠的鬼物,来去无踪,可杀人于无形。寻常人碰上了,唯有等死一途。
夏致远神情变得极为凝重,说道,“听好了,你先去找二夫人,把晨阳和曦月都带到这里来,这书架后面,有一条秘道,直通府外。你们出去后,直接去六扇门。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黄氏问,“那老爷你呢?”
“我来会会那只阴煞。”
夏致远说着,想起一事,“还有,把那位侄子也带上。”
黄氏忙道,“不行,老爷,那只东西,就朝他那边去了。”
夏致远眉头一皱,催促道,“那算了,你快去叫二夫人他们。记住,别声张。”
“老爷,您一定要小心。”黄氏也知道事情紧急,不敢再耽搁,转身跑出了书房。
人走后,夏致远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书架前,将放置在最上面的一个长条状的盒子取下,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柄单刀。
他取出单刀,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眼神变得凶悍起来,出了书房,一跃而起,跳上了屋顶,飞快朝黄氏所说的地方赶去。
对于阴煞,夏致远也了解一些。属于鬼物一类,最低阶的叫幽魂,也就制造一些幻觉,吸食阳气,对武者来说,并不如何危险。
阴煞属于第二阶,融合了煞气后,可化为实体,就变得极为可怕。最厉害的就是煞毒,往往中者立毙。而且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即便是成了阴煞,也没有灵智可言,全凭本能。
一般的鬼物,都是死时怨气太大,有强大的执念,才会化为鬼物。若是这只阴煞是来报仇的,那目标只有可能是他。
冤有头,债有主。阴煞只要见到他,必然会向他索命。他的两位夫人和一对儿女,才能平安脱身。
夏致远速度极快,片刻后,已经到了陈牧所在的小院外。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秋夫人和那位柏神医,虽是夜晚,借着皎洁的月光,对他们而言,也与白天无异。
他跟秋夫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都没有开口,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夏致远心里多少有些奇怪,传闻中,这位秋夫人性子冷淡,除了秦家的事,别的事一概不放在心上。今天怎么会为夏家出手?
就算是曦月受了秦家大小姐的连累,受了伤,也至于让她破例吧?
…………
另一边,秋夫人见到夏致远现身,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倒不畏惧一只阴煞,只是担心无法护得柏兰兰的周全。
还有小院里面的陈牧,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姐恐怕会非常伤心。
她知道的内情更多,两次想算计小姐的闻香教中,会首就是一位阴阳师,是上清一脉第三境的修行者,最擅长驱使鬼物。
六扇门围捕闻香教时,对方驱使一只厉鬼,差点让六扇门吃了大亏。
在民间,往往将鬼物一类,都统称为厉鬼。但在修行者当中,厉鬼专指的是第三阶的鬼物,比阴煞更加恐怖。
当秋夫人发现这只阴煞的时候,就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闻香教那位阴阳师派来报复陈牧的。
听那名侍女说,这边就是陈牧的住所时,她更加确信这一点。
她并不喜欢那个心机很重的少年,但是为了小姐,也不能让他死在闻香教的报复下。
秋夫人本想让这位神医监的传人先走,谁知她非要跟着。
柏兰兰的理由也很充分,这种时候,只有跟在她身边才最安全。
她拗不过,只能让柏兰兰跟着。
柏兰兰小声问,“秋姨,你能将这只阴煞活捉吗?”
“我是武者,又不是上清派的道士,怎么可能活捉一只鬼物。”
“可惜了,好像抓一只鬼物来研究一下。可惜,天师观的弟子太小气,让他们给我一只鬼物都不肯。”
秋夫人早就听说,这位神医监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性子古怪,在京城惹了大祸,才会躲到广海城来。听她这样的话,果然没错。
天师观跟神医监关系向来不好,同在京城,双方十几年互不往来。
多年前,曾经有天师观的弟子跟神医监的弟子私交不错,被发现后,当即被逐出师门。自那以后,天师观的弟子更是连话都不敢跟神医监的弟子说,更别说帮这种忙了。
小院内,一片寂静。
秋夫人和夏致远没有发现阴煞的动静,都按兵不动。
阴煞潜伏起来时,很难发现它的踪迹,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只有等它行动,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起,小院内的温度瞬间变得极低。
来了!
夏致远瞬间捕捉到阴风的源头,正是小院的正房。他动了,闪电般扑了过去,擎起手里的长刀。
眨眼间,他已经迈过了十数米的距离,从院外,撞到了正屋的大门上。
砰的一声。
木门被撞得四分五裂,夏致远冲进了房内,却突然失去了它的踪迹,再也感觉不到阴煞的存在。
房内,只有一个少年盘坐在地上,正是他那位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