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这书您是哪弄的啊?给我说说被?”
老王头也不理我,只是一个人在那里不停的喝着酒。
一边喝,还一边唉声叹气。
与刚刚那种兴奋状态截然相反。
“十三啊,我家祖上就是盗墓的。我爷爷,我爸爸,都是盗墓的。”
“我小时候,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古墓里练胆子,练手法,一直到三十岁那年,才金盆洗手。”
老王头这话说的不假。
因为我知道,老王头最开始并不是村子的人。
据一些村里老人说,老王头是三十多岁的时候,来到村子上的。
老王头继续道:“爷爷去世后,我跟我爸继续进古墓。结果在最后一次出事了,古墓塌了。”
“我送你的上半部,就是在那时候得到的。现在这下半部,是我刚从那里面带出来的。”
还有这事?
我在一边没出声,眼睛一直瞟在古书上。
老王头也不管我听没听,还在那里介绍着。
“被张小溪袭击受伤后,我就去了当初那座坍塌的古墓附近疗伤。”
“后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里面把这下半部古书弄了出来,你要收好。”
老王头最后那句话,倒是说到了我心坎里。
这是要送给我的节奏啊?
“王大爷,您的意思是,这阴山秘籍要送给我?”
对。
老王头放下酒杯,郑重其事的看着我。
一双苍老的眼睛,透着悲凉与希冀。
“十三啊,我这次来,其实是跟你告别的。老头子我的寿命到了,该下去报到了。”
“我之所以把这书给你,是想让你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既然选择了送葬人这条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我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住了。
整个人如遭雷击,完全反应不过来。
“十三,铁律偷走我的档案,并不是要陷害你,而是再帮我。”
“当初就是他提点我,才让我活到现在。他偷走我的档案,是让我多活几天,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把这阴山秘籍带走。”
说着说着,老王头渐渐没了声音。
我不知道老头子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我从震惊与无奈中反应过来,他已经倒在床上了。
看着那张疲惫,饱经岁月沧桑的脸,恍惚间,我才意识到他也只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我轻轻取来薄毯盖在老头身上,撤去了桌上酒菜。
一整夜,我没去翻动那本阴山秘籍,只是守在老头身边。
我跟他太熟悉了,之所以走到今天,也完全是因为老王头对我的照顾。
没想到分别这么久,再次相见,竟然就是告别。
迷迷糊糊的,快到天亮了我才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多钟。
老王头正坐在凳子上翻越那本阴山秘籍。
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啧啧声。
“十三,这本秘籍要是学好了可不得了哦。”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气,“王大爷,先别说书的事了。你昨天说寿命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王头轻轻把书放下,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就这么长的寿命,时间到了,自然要回去了。”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并不会选择进入轮回,而是留在地府任职。”
真的?
我怀疑的瞟了一眼。
要真是能在地府任职,那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大爷,具体什么时间,算出来了吗?”
“还有14天。”
14......
下午,老王头留下“阴山秘籍”,独自一人背着背包返回了村子。
当晚,我早早关了店门,打车也回了村子。
这么久了,老王头家里终于亮起了灯。
“十三,我说你小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还把家里布置了阵法?”
老王头见我来了,顿时严肃起来。
“王大爷,您看出来了?”
“放屁,就你那点手段,我还能看不出来?”
老王头一把给我拽到椅子上,质问道:“说,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没办法,我只能把自己跟东南亚降头师的恩怨全盘托出。
老王头一脸不在乎,只是对我的那个阵法,有些怀疑。
当听说我把他宝贝棺材钉买进了大阵,气的老王头恨不得吃了我。
陪老王头说了半夜的话,我才回到自己屋子。
转过天,老王头一直呆在家里,说给我看着院子。
我这才放心回到市里。
连续十几天,我每天都会早早的回到村子。
说是担心自己家遭到破坏,但老王头知道我是担心他。
这一点,我们都没有彼此挑明,只能心照不宣。
这天晚上,到了15天最后的日子。
我没去市里,一整天都待在老王头身边。
吃过晚饭,老王头送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他这些年的存款,还有遗嘱。
“十三啊,我死以后,丧事就由你负责了。埋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你就做主吧。”
“包里有张银行卡,里面大概有几十万,就都留给你了。”
面对最后的告别,我第一次留下眼泪。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这么伤心难过。
也从没想过,老王头会死。
但事实就是如此。
距离死亡时间越来越近,老王头提前穿好了寿衣。
面前,是他最爱的二锅头。
我跟他彼此对饮。
老王头跟我说了很多话。
说的最多的,还是叮嘱我要处处小心。接触了阴阳玄学,就注定代表这一辈子不会平安。
十点钟。
老王头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接他走的,是大胡子。
这家伙只是认真的看了我几眼,便带着老王头消失在了院子里。
二虎叔、老村长,全都来了。
二虎叔跟老王头关系也不错,加上老王头此前一直都是送葬人。
对村里人帮助也是很大,就连一向嚣张跋扈的刘斌家人也都赶来参加了送葬。
按照规矩,老王头应该停尸三天。
但根据他生前遗嘱,死后立即下葬,不要停留。
所以,我在跟村长争取了村里墓地最好的位置后,跟着村民抬着棺材,送了老王头最后一程。
整个送葬过程,持续到两点半。
平时一向早早休息的村长,也罕见的全程参与。
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四点钟。
我独自一个人带着许多纸钱跪在老头坟前。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时出现的虫鸣让略显阴森的坟地变得热闹一些。
一边往盆里撒着纸钱,我一边回忆着与老王头的种种过往。
终于,我还是忍耐不住,哇的一声,痛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