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这还是秦依依第一次看着父亲像这样痛打自己的母亲。

他冷漠地在鞭策一个自己的工具。

大概是这样一种感觉。

但这也是第一次，秦元震对秦依依下手。

她突然也有了一种。

父亲深爱着她。

的错觉。

同样是这个场景。

父亲打累了不再说什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常茹和秦依依。

秦依依驾轻熟路地拿出药箱。

“母亲……我们逃走吧……”

常茹听到这句话的上一次跟这一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痛苦地摇头。

“对不起依依……妈妈做不到……”

常茹的这一生，都献给了秦元震。

她出去不知道该干什么。

常茹就像是被秦元震豢养的金丝雀。

她也只能是一只金丝雀。

秦依依不再说什么，沉默地替常茹上着药。

“那就……永远好好地活在父亲的身边吧。”

好好的活着的意思是。

“秦玥不能再留了。”

常茹听到自己女儿说出的这句话，突然感觉她是如此的陌生。

“依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依依很淡然地抬起头，眼里是常茹看不懂的情绪。

“母亲，我很清楚。”

“你不是想好好活在父亲身边吗？”

“父亲今天对你的惩罚，是因为谁？”

“秦玥。”

秦依依淡漠地吐出这个名字。

她又垂下眼专心地帮母亲贴上绷带。

“没有她，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父亲会继续爱着我们，而不是秦玥。”

秦依依剪下最后一刀，贴心地抚上绷带。

“母亲，我这是为了我们好。”

常茹听了秦依依的这番话竟然魔怔般的愣住了。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依依……你是我的依依吗？”

秦依依歪了歪脑袋，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母亲伸过来的手上。

她的声音温柔。

“我是，我一直是。母亲，你要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

常茹张了张嘴，最后仍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能徒劳地点点头。

而此刻，秦依依的脑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好了，母亲，去我房间休息吧，这么些时间，您一定也累了。”

常茹仍然是愣愣地看着秦依依。

人好像就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

常茹可以很确定的是，秦依依长大了。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讲。

“依依……”

常茹把着秦依依的手，眉目间是散不开的担心和忧虑。

“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好啊？秦玥再怎么说都是老爷的孩子……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秦玥是父亲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

秦依依的声音变得平淡。

“那就不要让父亲发现。我是父亲唯一的孩子。”

“可是……”

“母亲，”秦依依打断了常茹的话，缓缓地安慰道。

“你不要想那么多，今天我们说的话你就当全部忘了好吗？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用在意这么多。”

“你只用以后好好享着清福就可以。”

常茹看着眼神坚定的秦依依，她不知道秦依依要做什么。

但一定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

常茹皱了皱眉，有许多话突然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依依……”

“母亲，我在。”

“哎，”常茹突然松了眉头，“你去吧，我不拦你，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当常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

自己和秦依依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人都是自私的。

常茹以前也想过，要是没有秦玥，没有舒愿，秦元震就是她一个人的。

可是没有如果。

即使舒愿的事情跟秦元震有着莫大的联系，但这依然挡不住舒愿成为秦元震心中的白月光。

而她，不过是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伴侣罢了。

可是常茹这半辈子就只爱了秦元震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常茹将头靠在秦依依的肩上。

秦依依的身体很是单薄，可在这个时候，她的肩膀又给了常茹极大的安全感。

“依依，母亲只有你了。”

说完这句话，常茹眼角的一滴泪也随之落下。

秦依依轻轻点了点头。

“母亲，你还有父亲，永远都会有的。”

“嗯。”

秦元震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很多年的事。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舒愿。

阳光很弱，舒愿坐在一个玻璃桌面前埋头看着书，她的黑色长发垂在书边，只能大概地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秦元震怯怯的躲在秦兴龙的腿后面，微微探出头看着站在离他不远的那个少女。

“爸爸，那个姐姐好好看啊……”

秦兴龙笑着将秦元震推出来。

“这是爸爸的朋友。”

秦元震懵懂地抬起头。

“爸爸的朋友？”

“是啊，”秦兴龙朝秦元震扬扬下巴。

“快去，跟姐姐打个招呼。”

秦元震有些害怕，在他眼里，虽然那个姐姐很好看，但是看起来凶凶的样子。

“去吧阿震，那是个很好的姐姐，不会怎么样的。”

秦元震偷偷给自己打气，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他走到舒愿面前时，不自觉就放轻了脚步。

舒愿觉察到有人站在他面前始终都没有动静，不禁疑惑地抬起头。

“有什么事吗？”

声音也很温柔，细细的，像一股很清澈的泉水，又凉又透彻地浇在小时候的秦元震的心上。

“姐、姐姐好。”

“你好。”

舒愿看着面前的小孩脸慢慢红起来，连脖子都染上一些微微的红色。

她顺着秦元震无助的目光看去。

是秦兴龙。

“秦先生。”

秦兴龙颔首，慢慢走到秦元震的身边。

“这是我的儿子。”

舒愿忽的笑起来，嘴角又有两个小梨涡。

“原来这就是您的孩子，是叫秦元震吧？”

秦元震本能地点点头。

“姐、姐姐好……”

“你好啊。”

舒愿将书放下，走到秦元震面前蹲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秦元震剃了个寸头，摸上去有些刺刺的手感。

舒愿看着眼前有些憨憨的秦元震又笑起来。

“您的孩子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