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死了。
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且,死的极为.....绚丽。
是的,绚丽。
他的肉身寸寸崩裂成血雾。
至于元神....
他的元神其实已经与国运相合,而国运,七彩斑斓,光耀人间,他死的的确绚丽,像是烟花一般,炸裂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大晋王朝的国运,也在这一刻,彻底崩灭。
景泰的一句话说的很对,国运不灭,则他不灭,但国运都灭了,他自然也就灭了。
国运,与众生之力一样,虚无缥缈,却又切切实实的存在,而今泯灭,便几乎没有机会再重新凝聚了。
除非,司马家现在能够出一位中兴之主,重新镇压天下。
只是,江湖不会再给司马家机会,陈渊....也不会再给司马家机会。
众生之力所汇聚的那柄虚无之剑,也与景泰一同泯灭崩碎,若是换做以前,陈渊做到这一步,基本就是濒死的下场了。
因为,千万人乃至是亿万人的念头汇聚在一起,是能够将人撑爆的。
同理,其实别看景泰高吼着什么永生不灭,可其实,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之下,景泰终将会被国运影响同化。
可以说他的确不死,也可以说他已经死了。
因为,被同化之后,还能算是他吗?
那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陈渊清楚这一点,但他也不会给景泰丝毫机会,毕竟,同化的时间也是有些长的,而他,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景泰死于面前。
死于....他的剑下!
陈渊依然立于虚空之间,看着景泰死的场景,目光平静,其实,按理说,一个大敌死了,他应该是很高兴的。
不,确切的说,他现在的确很高兴。
也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保持平静,也可以说,他是在装....币。
景泰算是个人杰,这一点,即便陈渊想杀他且杀了他,也仍然会承认这一点。
能从微末之时开始谋划。
几十年间,将众生化为棋子,且最终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要不是天下大势,景泰说不定还真的能成。
他虽然走上了邪路,可....当他将路走到尽头的时候,谁又能说这是邪路呢?
景泰若是真的能以香火成神,这也似乎算是武道之外的另一条道路了。
可惜....却不值得可怜。
而且,陈渊也不会走上这样的路。
这很矛盾,一边觉得可惜,一边又极为排斥,可这就是人性的复杂。
陈渊的理念是万法归一,归于自身,如此,才是永恒之道。
用外力来汇聚成为自己的力量,虽似高筑之台,却根基脆弱,无法永固,就像是现在,找到了他的弱点,轻轻一点。
他也就崩了。
景泰没有留下什么像样的遗言,唯一有些相像的,只是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他说,陈渊其实跟他是一样的人。
而陈渊也没有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
唯一的不同是,陈渊的确自私自利,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但他也没有疯魔到,用数百万人的尸骨铸就自己的路。
也可以说,这是他唯一的良心所在吧。
且在对外,他树立的自己的形象,是非常好的,好的能够调动众生之力。
而他,也将维持下去。
论迹不论心,陈渊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无恶不赦的人,他觉得自己....很好。
至于结果。
就在眼前。
在景泰泯灭之后,能够看出一望无际的阴魂怨念,齐齐的朝着陈渊躬身一礼,感谢他帮他们讨回了公道。
这,其实就是最好的肯定。
他也没有避讳,张开双臂直接应承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顺带,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迎接气运的到来,不....是回归!
天眼之下,能够看出,一片浩瀚的紫色气运,正在朝着他笼罩,这...就是景泰陨落的最好证据。
之前,陈渊也没有感知到景泰的气息,但他就是因为没有气运涌来,所以,才判定景泰其实没有死。
磅礴的气运笼罩在陈渊的身上。
无人看到,在那浩瀚的紫色气运海洋之中,有一缕诡异的黑气,正在顺着冷风,朝着地面的方向涌去。
似乎,紫色...只是为了在遮掩它的存在。
意识深处的血色祭坛,第一次主动的流露出吞噬之意,就是在面对景泰的时候,现在更是如此,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
那些紫色气运迅速被气运祭坛所吸收,源源不断。
同时,在吞噬气运的过程之中,血色祭坛也亮起了光芒,原本残破的祭坛,在此刻....逐渐开始恢复。
陈渊在冥冥之间,也见到了这一幕。
看到了那些缺口,正在逐渐恢复。
虽然....并未完全恢复,但,至少找到了路。
而在修复的过程之中,气运祭坛也亮起了血色光芒,照耀着整个意识,陈渊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一抹血光似乎....钻了出去。
地面,之前那一缕黑气正欲隐入地底深处,却在此刻,被那一缕血色的光芒追上,接着,便好似冰水遇火一般。
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
而那黑气则是传出了一道细若游丝的惊骇之音:
“圣....坛!”
气运祭坛仍在转动,仿佛拨动了命运的齿轮一般。
而陈渊,则是在等候着这一次机缘的指引。
想来,不同寻常的紫色气运,应该会有点东西。
......
......
景泰死了,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没有给人丝毫反应的机会。
就在刚刚,朝廷一方的强者,还在为时局的突然变化,而感到高兴,觉得朝廷始终是朝廷,不是江湖能够比拟的。
也不是陈渊就能够撼动的。
结果,结果....
结果就是刚刚雄起的皇帝陛下,被陈渊一剑镇杀在虚空,直接崩裂成为了一簇烟花,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又...死了....”
司马恪愣在了原地,就在刚刚,他甚至还有点开心,毕竟,再怎么,皇帝也是他的父亲,坐江山的也是他们司马家。
可形势百转千回,始终还是如此。
应了皇姐的那句话。
“还没结束,不要妄下定论,说不定,你爹一会儿又死了。”
他将目光转向了皇姐平阳的身上,发现她在此时也留下了一滴泪水,一滴不带任何悲伤的泪水,喃喃自语道:
“大晋....崩塌了。”
见皇姐不理会自己,司马恪又将目光转向了母妃的身上,犹豫了一瞬,低声道:
“母妃,我爹....死了。”
谁知,杨贵妃却拍了一下他的头,嗔道:
“瞎说,你爹不还好好的站在哪儿吗?”
顺着母妃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陈渊的身影。
司马恪:“.....”
“呼....”
章彦通长出了一口气,已经没有了动手的心思,从储物之宝中拿出了一个酒囊,灌了一口,自语道:
“直娘贼,真有意思,皇帝死了,咱老章却好像早就上了另一艘大船,这小子....果真非池中之物也。”
萧景则是不知为何,闪过一丝茫然。
他是暗子,埋藏在大晋王朝的一枚暗子,现在眼看着司马家的江山就要彻底分崩离析了,主上却没有联络他。
怎么个意思,为司马家彻底尽忠?
他们停下的刀兵,下面的那些巡天司武卫和许多朝廷供奉,都是愣了一下,不在动手,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疯狂的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命。
皇帝都死球了,他们还打个鸟啊!
他们的溃逃是开始,接着,便是下面的全线崩溃,这一次可跟之前那一次不一样,那次首先是寂静,
之后,不过几十息的时间而已,皇帝又活了。
可这一次不同,皇帝是真死了。
至于那些江湖武者,则是没有去追杀的念头,而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这一战,杀了皇帝。
斩了真君,宰了不少朝廷强者。
天下....要大乱了!
!
如果说朝廷强者开始溃逃只是开头的话,那几十万禁军,就真的是树倒猢狲散了,原本就是强提的一口气儿。
现在随着景泰的陨落,直接崩溃。
战阵先崩,之后,就是无数士卒疯了一般的四散而逃。
即便是古家老祖如何杀,也杀不干净,同时,他也不想杀了,因为,他总感觉,刚杀了景泰的陈渊会对自己出手。
毕竟,自己其实早就没有掩饰过要为玄孙古河报仇,且一直都在关注着陈渊,所以,担忧之下,他...也跑了。
甚至来不及去享受后面胜利的果实,朝着一个方向勐蹿!
蜀山的清虚道人有些意外,没太搞清楚状况,明明已经占据上了,怎么这位古道友反倒是慌不择路的逃命了?
什么情况?
他没有想清楚,所以也没有动手拦截,‘自己人’打在一起,反倒是有些不对,也就坐视着他直接离去了。
“呵呵....”
封元道人轻笑了两声,似乎景泰的死也算不了什么,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将混元神图收回,不再对着宋应桥出手了。
宋应桥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季。
再打下去,甚至不用半个时辰,只需要小半刻钟的时间,就算是他有真武仙剑在手,也坚持不下去了。
“此物送你了,帮贫道转交给陈渊道友。”
封元道人将手中的一杆神异之笔,扔给了宋应桥。
“这是?”
宋应桥打量着面前的东西,面露狐疑之色。
之前还打生打死,现在居然让自己转交,着实古怪。
“此物名为风云笔,乃是画圣吴道子的东西,你交给他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在观星楼内,景泰便随手将此物给了他,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能够感觉到,里面似乎封印了一道微弱的元神。
想来,应该就是吴道子了。
“好。”
宋应桥点了点头。
“还有,别忘了代我向老天师问好,能在如此环境之下还能突破六境,凝聚顶上之花,称得上不凡了。”
说罢之后,轻笑了一声,封元道人转身离去,隐入虚空。
而宋应桥则是坐视着他离开,没有动手拦截。
因为,动手,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这一点,已经验证过了。
此人的实力,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他还能感觉到,此人没有动用全力,不然,他早已经陨落了,也不知目的是什么,只是困住一位真君?
既如此,也该是困住那些比较强的才对。
将风云笔握在手中,宋应桥皱了皱眉,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陈渊身上。
“陛下!
!”
顾天穹则是怒急攻心,满面惊骇。
他清楚,这一次,皇帝估计是不会再复生了,同时,他愤怒和震惊的也是这个原因,连手段都凌乱了一些。
姜河则是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本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且还在顾天穹心神受创的时候,一剑破去了他的防御。
接下来,就是东方胜的手段。
姜河一剑破之,东方胜则是魔戟轰然砸下,爆发出一道惊人的轰鸣声,天泣神刀也发出了一声悲鸣。
下一刻,姜河御剑而起,无穷剑气挥发。
找到了机会,那便是一股脑的将机会变大。
顾天穹喷出一口老血,硬生生的挡住了姜河的正面攻势,但随即,他便受到了更大的压迫,东方胜的魔戟威压天地,直接压下。
“砰!”
顾天穹周身衣衫霎时破碎大半,整个人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从虚空直接砸在了地面之上,砸的周围龟裂,烟尘四起。
“还要动手吗?”
药师琉璃菩萨澹笑着看着凤九歌问道。
凤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手,但药师琉璃想走的时候,却直接锁定了他的气机。
她自己暂时破不开对方的防御,但...朝廷一方败局已定,等到其他强者前来,联手之下,绝对能够将之诛灭。
灵山太强大了,强大了直接凌驾于其余九大仙门之上,这样的存在,能削弱一点是一点,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想法。
“看来,施主还想继续?”
药师琉璃菩萨眉头一皱,凝视着凤九歌。
“停手可以,走...不行。”
凤九歌澹澹道。
“呵呵....如此也好。”
药师琉璃菩萨并未动怒,似乎还有依仗,只是停手立在了原地,不过金身也没有收,依然矗立在身前。
“轰!
!”
又是一声响彻天地的爆裂声音,金色巨猿还在不停的挥拳,纵使身上的伤势逐渐加重,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甚至,越打,他的气势就越强。
让凌虚道人都凝重不已,原以为靠着戮仙剑能够轻易诛杀此妖,结果,除了将其压制之外,却没有将之诛杀。
其实力,在四大菩萨之中,恐怕也仅次于为首者,文殊。
灵山,果然强大。
千年前不显,现在,却达到了如今的地步,实在是....令人震惊。
天下其余仙门中,即便是强入武帝城,也难以与之比较,虽然叶向南的实力盖压一切,但除了他之外,似乎....武帝城还真没有其他能够矗立于江湖顶端的强者。
“阿弥托佛。”
普贤菩萨面露凝重之意,原以为降龙的实力很一般,毕竟是早就脱离了灵山,且那时候还没有突破阳神。
结果却丝毫不弱于他。
那金龙金身,也能够于他的菩萨金身抗衡。
着实不一般。
虚言和尚也口诵了一声佛号,金龙盘亘于身前,金光璀璨。
“降龙,现在随本座回灵山,你尚且还有回头之路。”
“贫僧是异端。”
“你....当真要与佛门为敌?”
“菩萨说错了,贫僧是与灵山为敌,而不是佛门。”
“有何区别,佛门就是灵山,灵山就是佛门!”
“当初阿弥陀传下佛法,可曾指定灵山就是佛门?”
“你....”
“地藏王菩萨说过,心中有佛者,即为佛门中人,心中无佛者,便是居于灵山圣地,也不是佛门中人。”
“诡辩。”
虚言和尚则是笑而不语,不做回答。
他出手只是因为地藏王菩萨现身了,也从未有想过回归灵山,这一点,之前的那位文殊法身就已经说过了。
“此言不对。”
忽的,文殊菩萨的声音响起。
虚言转头望去:
“有何不对?”
“阿弥陀传下佛道,普度众生,选定的正统就是灵山,而灵山,则是代表着整个佛门,地藏堕入魔道,算不得佛门中人,他的话,自然也就不对。”
“文殊菩萨此言,应该去寻地藏王菩萨去说。”虚言单手合十。
“会有人与他说的,只不过不是贫僧而已。”
“怎么,不打了?”
叶向南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文殊澹澹一笑:
“陛下已经陨落,再打,也没有意义了,只会让更多的生灵涂炭。”
“那你之前为何要打?若是不动手,岂不更好?”
“陛下若成,自会让众生过的更好,所以,贫僧要打。”
“呵呵,诡辩,你说不打就不打?本座说,一定要打!”叶向南冷声道。
“叶施主实力更胜一筹,贫僧自愧不如。”
文殊直接道。
“太祖啊!
!”
被压制的极为凄惨的司马彻,此时在见到了景泰陨落,国运崩灭,直接悲愤的喊了出来,看向京城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和寄希交织:
“太祖不出,江山要亡,天下要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