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之余,我却在冷静中认真了起来——虽然肉眼看不清楚,但我的心眼却无比清晰:天杀的驴眼儿,我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来祭奠曾经伴我多年,如今却已经黯然升天的眼镜君!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提起一身清气,汇聚在周身各处,摆开一个最基本的格斗式,只等他托大攻过来。
那驴眼儿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好手,先是见我顶他胫骨的一击留了力,已经断定我不是个好勇斗狠之徒,心里已经放下心来。再就是看我佩戴的眼镜已经被他一击打飞,认定我视野受到了影响,马上计上心头,一矮身,毫不犹豫地使出一招扫堂腿,往我下盘攻来。
这番判断和执行力,纵然是敌人,我也还是肯定的,毕竟,如果换成我,也是会这么做的。只是,这点小把戏,用在我身上,可还是大大地不够的:
说时迟那时快,我已经侧身迈步,伸出左脚上前,抵在他伸腿扫出的节点之上。他的腿上力道尚未完全展开,对上我的小腿外侧,根本使不上力,只得生生被我挡在原地,待被用我膝盖一压,已经全然动弹不得。此时我的后腿已经移步上前,右半身子顺势一个叉手,已经插到他腋下,只一发力,就把失去重心的驴眼儿一整个架了起来——这下好了,由于重心不稳,他只得四仰八叉地勉强站着,好比一只立起身子献丑的王八。
我为刀俎,你作鱼肉,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
“安息吧!眼镜君!”随着我心中一阵默念,左手已经握紧寸拳,一口气连打了八八六十四记老拳,从驴眼儿的颈下打到丹田,一口气把他全身和四肢的各处气机,打得嗡嗡作响。待到我原地站定,打完收工时,打入他体内的余劲还在“哗啦哗啦”地激荡,终于像交响乐**时的和弦一般,一齐爆裂开来,把他身上的T恤儿长裤跑鞋通通震碎,只留了一条三角裤,和一双泛黑的白球袜,堪堪连在身上。一时间,驴眼儿就这样近乎精光地曝晒在这午时的大太阳里!围观众人中有些涵养的,也都适时地偏过头去,以示怜悯。
那驴眼儿见状自然是羞怒至极,愈发红了眼,竟大吼一声,就要向我冲过来。
我看了只觉好笑: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干劲值得肯定,但纠缠不休就是你的不对了——自语间,我只站定在原地,眼看着他一步三摇地走到我跟前三米处,却再也迈不开步子,只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睁圆了满怀诧异的眼睛,万分不甘地倒了下去。
其实这一套连招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操作。别说金四娘,连阿霞都是轻易看透了我施展的门道:方才连打的六十四记老拳,无非是把我自身的清气打入了他体内,而爆衣时迸发出的气劲,除了我打入的以外,更多是他自身的内气。这样一来,被我打乱气机,排空大半体内行气的驴眼儿,自然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明眼人看在眼里,不过也就分经打穴而已,其实并没什么难以置信的地方。
一波打倒驴眼儿后,我并没有趁势叫板,反而给足时间让黑瘦的“阿鲁”和那现世宝——被一脸懵逼的驴眼儿称为“阿耍”的伙子架着他的双臂把驴眼儿给抬了下去。阿鲁见我露了本事,眉宇间倒是少了几分嚣张的神色,一言不发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套湖人的球衣丢给驴眼儿后,就默默地观察起我来,反而盯得我有些不自在。
“李子”,我扭头一看,阿霞已经跑到了我身旁,确认我没有大碍后,还是开口道:“你没了眼镜,不太方便,接下来还是让我替你应战吧。”我见她说得斩钉截铁,怎好意思回绝,只得坐回场外。说实话,我倒也不担心她,毕竟,常态下的战斗力,我其实还略略比她要差那么一点儿。
“哇噢,美女耶!”那现世宝阿耍见阿霞居然下了场,早按捺不住寂寞,不顾阿鲁疑虑的眼神,蹦蹦跳跳地摸进场子来,站到了阿霞对面,恬不知耻地自我介绍起来:
“哟,我叫张志耍,你叫叫我阿耍吧!你可真漂亮,有没有兴趣跟我吃个饭,加加微信什么的……”看这架势,没人管他的话,估计要说个没完了。
“抱歉,我很忙的。你不出招的话,我可要上了。”阿霞依旧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打断阿耍后,已经认真摆出架势——一个标准的自由操起手式。
“哇!简直美呆了!美腻了!美爆了!”阿耍根本不了解阿霞,还是那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以为油嘴滑舌几句就能讨得阿霞的欢心:“要不这样,我比较笨。要是我摸到你了,就算我赢?我赢了的话你就让我请你吃个饭!行不……”
哥们,你是不是傻?
站在场外的我,听到阿耍无厘头般冒出这么个提议,忍不住暗自冷笑:你真以为霞美人是傻白甜的话,那么恭喜你离吃亏不远了。果然,那阿耍话还没说完,左脸颊上已经挨了阿霞一发踢击,没等他反应过来,右脸颊上也是挨了一击。顿时,一张白脸,已经肿起两片红彤彤的印记,活像一个裂开的猴屁股。
“等等!我还没说开始呢……哎哟,疼!疼!”不用说,又是一记,哦不,两记……
接下来,场面就有点不堪入目了,描述起来简直就像我们这边成了坏人一样,那名叫阿耍的年轻人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阿霞用各种优美的艺术体操动作踢打脸部:跨跳、鹿跳、“哥萨克”跳、结环跳、垂直跳转体、挺身跳、“羚羊”跳、旋转跨跳、屈体跳、分腿跳、转体剪式跳、团身跳、屈腿垂直跳转体……一直打满七七四十九记掌嘴踢击,阿霞才用一个单手撑地的倒挂金钩,把晕头转向的他踢出圈子,头晕目眩地滚回到黑脸大汉身边。
待他神志不清地支起身子时,原本一张还算俊朗的脸已经肿成一个猪头:阿霞并没有用尽全力,虽然对阿耍不留情面地进行了一番花式吊打,但分寸却又拿捏得极好,不过把他脸皮上的肌肉打倒浮肿而已。只是,除了亲眼目睹的人以外,任何人怕是都不能把这中了“面目全非腿”一般变成面包脸的少年,跟我身边这位容貌甜美姣好,仪表大方可人的“罪魁祸首”联系在一块的吧。
哥们,以后可要记好了:惹美女生气,后果很严重。
见徒弟接连输了两阵,那黑大汉似乎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反倒一点也不焦急,依旧压着一张黑脸,沉声说道:“阿鲁,你上!”
“好吧,舅舅。”那黑瘦的年轻人听到黑大汉的命令,只得耸耸肩,下到了圈内。
我只觉心中隐约就是感到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拉紧了正准备回身下场的阿霞,正在想对策,身后已经轻捷地跳出一个人影,干净利落地稳稳站定在场中。我定睛一看,来人不是正熊,还能有哪个?
与正熊一起赶回来的还有大川叔,只见他一进场,眼神已经被那名叫阿鲁的少年拧成倒八字的眉头,黑乌乌的眼眸和紧紧抿着的嘴唇所吸引,半响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在那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找寻一个似曾相似的身影……
然而场上两人可不会等他,只见那名叫阿鲁的少年见正熊不像阿霞那样主动上前抢攻,倒也不客气,上一刻还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这一秒已经无声无息地抄到了正熊的后方,照了他命门就是一掌打去——这一掌看来平平无奇,我的直觉却告诉我暗藏着不得了的玄机。到底是什么呢?
“阿熊,小心!他掌心里有蛊!”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护子心切的金四娘已经忍不住喊了出来。我听她这么一说,马上也反应了过来:难怪刚才用望气看他时一直觉得古怪,原来手心里一直层层叠叠地堆了好大一团虫子的气息,还真亏了他能把那么多虫子控制得服服帖帖,简直就像——火影忍者里面的那位油女什么的一样!
说话间,正熊和阿鲁又相互试探了一个回合,只见这一番交手之后,两人对视的目光里也各自对对方露出明显的敬意。
“李子,正熊弟弟受伤了!”阿霞眼尖,已经看到正熊左臂上泛起的一阵青紫。“看起来,好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嗯,不过对方也不好过。”我说着,指了指阿鲁的右腿,赫然也是露出一条被正熊风刀划开的口子——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依然汩汩地血流不止。
看到这里,我和阿霞都是心知肚明,现在这场战斗,比起刚才我俩经历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死斗。只是,尽管如此,两人中任一个,却都丝毫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四娘!我想起来了!”
正在这当儿口,抱手颦眉的大川叔突然眼睛一亮,猛地直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指着那眉宇间流露出不屈之气,虎头虎脑的阿鲁,一个劲儿地问金四娘:“你看他,那股子倔强劲儿,像不像一个人!”
金四娘其实也早有怀疑,如今被大川叔提起,愈发肯定:“你是说,蛮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