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流魄**’?”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哦。
“是的。”阿娃的幽精见我一脸不得要领的模样,索性通过记忆回放,一五一十地给我从头讲起,这种被诅咒的禁术的机制和原理来。
按照她调出的来自罗荃的记忆来看,这种毒辣的法术源自密宗,本来是佛陀诅咒恶鬼的法阵,偶然间由受到魔鬼诱惑而走火入魔的僧人记载流传了下来,不知为何就落到了罗荃手中。
而罗荃一开始也并没有参透领悟其中的诀窍。我猜测,估计罗荃是在目睹了樵郎和阿娃公主私定终身后,在妒火中烧的状态下闭关参禅,导致了走火入魔,才偶然在雀阴暴走时那种生不如死的体验下领会了禁术的要义。
阿娃幽精并没有发觉我自己动起的小脑筋,还在兢兢业业地回放着她所知的一切。记忆中大部分的画面都是讲述罗荃在走火入魔时的痛苦,其中鲜有他自己的内心独白或者思考之类总结性的内容,看得我忍不住急得想让阿娃幽精加快播放的速度。
就在我有些不耐烦地随意翻看那些尘封的记忆时,阿娃意识中回忆的长河终于流淌到了她即将魂飞魄散,罗荃牺牲自己保存她残魂不灭的时候。
待我一个激灵弹起身子,擦亮了心眼准备一看究竟时,画面中果然出现了一种神奇诡异的行气波动。
按照我目前所知的:人的三魂,胎光为本尊命魂,司现在;幽精掌管记忆,司过去;爽灵象征天赋和可能性,司未来。而七魄则代表了生命存在时的特定状态,对应人的七情六欲,好比生命活动的实时写照。
而我从记忆影像里看到的这一所谓的“离魂流魄**”,却是在生生挑战生命的普通规律。
只见,那哭得七窍流血,胎光衰竭的阿娃本来已经没有了生命征兆,危急时刻,背生双翼,身披宝衣及时赶到的罗荃正好扑腾着肉翅膀顶着风雪飞进她藏身的石洞。
“阿娃!”
看到心爱的女人却在自己一手导演的风雪冰天之下冻得气若游丝,修为高强如罗荃也禁不住泪奔满面。只是,终于敞开心扉抱起阿娃,把**宝衣裹住她冰凉身躯的罗荃,却已无法再把声音传达到公主的脑海中。
“不——!”
发出撕心裂肺狂嚎的罗荃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默默守护了公主二十年,两人的羁绊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出现不到三个月的猎人小子!
然而他现在更多的是悔恨,恨放纵心魔的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算错一步,却遗漏了阿娃生生哭死自己,为樵郎殉情的可能性。只是,为时已晚。
“不!还有办法!”
万念俱灰的罗荃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阵声音,那来自虚无之境的耳语刚飘过他的耳旁,就把处于心志最低谷的他引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移魂流魄!”
呼天抢地声中,罗荃一把扯掉自己的外衣,露出健硕黝黑的肌肉,大吼一声,已经燃烧起自身精血,化作一道血色的飓风,缓缓把自身和奄奄一息的阿娃包裹在了一起。
灵能之瞳下,我自然看得真切,罗荃这一招,是在强行突破“神”的禁止事项,想要通过催谷自身的气血,撕裂,扯碎自身的魂魄,作为“供养”神气的“肥料”,灌入胎光已逝的阿娃体内,强行维持阿娃残魂的延续!
这等逆天所为,何等艰难!罗荃才施展出法阵的雏形,天顶已经无声无息地砸下一道狠辣非常的狂雷,惊天一闪间,紫电已经把石洞的穹顶炸得粉碎!随后,土石硝烟落幕时,耳边才响起一阵低沉雄壮的“隆隆”声!
这是天在向逆天行事的他示威么?
还没完!罗荃并未因为天雷的侵袭而停止法阵的轮转,反而迎着乌云密布,暴风呼啸的天空加快了“离魂流魄**”的进程。
“嗞啦!”
果然,感应到这忤逆自然的行为还在继续,天顶再次轰下一道天谴的雷光。
而这一道,威力比起方才一击轰碎山洞穹顶的,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全神贯注为法阵输送着灵力的罗荃也不得不分神侧目,大手一挥,已经凌空控制了**宝衣飞到半空中,陡然张开成一道长虹般的五彩屏障。
“轰!”待那天谴狂雷携带万钧之势猛劈在宝衣所化的长虹之上,那屏障结界却只稍稍裂开了一个小口子。而法阵中央,陷入疯狂的罗荃,面对天罚,却只报以一个凄楚的冷笑。
这罗荃,是自持法力高强,在向老天叫板吗?
还没完!天一时无法撼动**宝衣的结界,那就让大地来惩罚你吧!
只听罗荃脚下响起一阵“嗡嗡隆隆”的爆响,巍峨的点苍山已经从山底至山顶轰然断裂开来,裸露的褐色地幔之上,赤红的熔岩似乎正在蠢蠢欲动地想往外喷涌。
好个罗荃,面对天崩地裂的危机,竟然还能稳住心神,一边咬紧牙关,即便把脸上青筋都崩成血红,还要继续维持法阵的灵力输送;一边更是抽出一手,凝气一挥,早从山巅唤来一阵凌冽的雪风,朝地底咆哮的熔岩呼啸刮去。
“呲啦!”
水火相博,寒热相抵!眼看源源不断的寒气从点苍险峰里九转迁回,持续浇在山肚子里冒出的炙热熔岩上,激起大片浓浓的水气,来自地底的暴动终于一时得以遏止。
而那屹立在被惊雷削平的山洞法阵中央的罗荃,尽管已经油尽灯枯,却任然兀自巍然不动,把一口白牙都咬出了鲜血,却仍旧在燃烧着自身的精元,为法阵输送着宝贵的养料……
血光回转,气机逆流。恍惚中,罗荃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已经听不到天顶的雷鸣和地底的咆哮,听不到记忆中小河的流淌和松涛的荡漾……
“罗荃哥哥……”
突然间,他却听到一个朝思暮想的熟悉声音,虽然微弱,却依然精确地传导到了他浑浊的意识中,化作一缕清晰的天籁之音,轻轻把即将陷入沉睡的他及时唤醒。
“不要,不要为了我,放弃自己……为自己……活下去……”
这是阿娃的声音!也是胎光最后存入幽精的遗言。伴随着挣扎着展开双眼的公主,以一个微笑,缓缓传递到罗荃的心间。
“呵呵。没有了你的世界,我即便握于股掌,又能如何!”罗荃已经想象不出自己充血的双眼看上去是否会很恐怖,也不知道自己拼了命挤出的一个微笑看起来会不会很无力。他只知道,事到如今,如果牺牲自己,能换得阿娃一个虚幻的永恒,此生足矣。
“我想再看一遍,你第一次遇见我时,朝我露出的那个微——”
一个“笑”字还未来得及说得出口,罗荃的全部魂力和魄力,已经完全化作了滋养法阵的灵力,尽数混入了旋转的血色飓风之中,随着法阵的轮转,一点一滴地注入奄奄一息的阿娃体内。
而眨眼之前还伫立于山巅的那个痴情的男人,此时却已不留存半点儿气息于这世上了。
“不——!”
阿娃无助的惨呼,却无法唤回决绝的罗荃。
与此同时,阿娃的内心,吸收了罗荃执念的爽灵也逐渐黑化变成了极度憎恨热恋情侣的怨魂,强横如她,瞬间就同化了罗荃的法力和招式,轻松压制了尚存一丝善良于心底的幽精,以一声凄厉的嚎叫,宣告着她的报复之路,正式开启——
“呜——哇——!”
于是,接下来的若干画面,都是怨魂如何蛊惑,控制,绑架,最终活活吸干那些可怜的受害者魂魄炼化为己用的情景,直到回放到最近的张媛和阿瑞,都是如此的类似。
仿佛她只是在宰杀一头头毫无差别的羔羊,进行着延续她存在的模式化的仪式。虽然冷血,但是出离的客观,如此**裸地昭示着天地间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扭头避开画面上浮现出的怨魂处决张媛和阿瑞的情形,我心惊胆战之余,更是担心起柜子和梦昭的安危来,这家伙捕食一次生人大致能撑个一年半载,但方才与我几次三番的大战,元气大伤,现在估计急需补充一次灵能。那么,作为人肉罐头的柜子二人,岂不危险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叫住阿娃的幽精,请求她利用身份的便利,帮我找到画面里囚禁柜子和梦昭胎光的灵魂监牢。毕竟,根据琳达之前在里昆仑对我的教导,一般人,如果天地人三魂任何一魂缺失超过一定时间,都会造成不可逆的死亡。
当然,除了通过琳达赠予的轮回镜模拟了天地两魂的机能而存活至今的我以外。
我这是应该感激那个救我一命的女人呢?还是苛责任性地把我改造成“怪物”的她呢?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柜子和梦昭那两个心里永久留下阴影的倒霉蛋救回来吧。
利用阿娃幽精同为内观世界之主的便利,跟着点头应承下来的她连续开启、穿过几道位于山肚子里的空间之门后,我终于来到了一座看上去就充满阴森幽暗死亡气息的雪峰跟前。
即便不用灵能之瞳,我都能感觉到,位于这座监狱般的雪峰内部的,就是那怨魂处心积虑打造的“灵魂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