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在方才被金家母子助攻送上云霄时,曾从不同角度瞟眼瞥见了八卦台上下分布的各种妙处。逐一句解后,自然发现了其中暗藏的玄机。
却说这方方正正的祭台,八方御风,四象分庭,卦位齐全,台面高正,却有一点败笔。哪一处?正常人看不透内部,自然无法窥探究竟,而觉醒了灵能之瞳后,我从高处一看到祭台的全貌,脑海里马上靠行气模拟出了八卦台内部的气机结构。
通俗来说,台子就像一块耦合得十分精巧的魔方一般,块块相连,牵一发能动全身。
而就在这精妙奇巧的设计中间,赫然缺少了一些关键部位的行气。就好比,魔方里,缺失了几颗关键的轴承一般。
与阿霞说起后,她自然也看出了八卦石台内部风水行气缺失的部分,与金四娘等人一合计,一致着手利用魔物被轰得支离破碎的时间,试着恢复八卦台内部的行气。
石台上的卦象十分惊奇,与凡间流传的后天八卦差别不小,即便是宗门世家出身的金四娘母子,对盘面上有些奇怪的卦象也是一知半解。破解到一半,我们逐渐感受到了日益增大的压力。毕竟,那不死不灭的元魔,萦绕的能量已经在“咝咝”声中开始重组了。
怎么办?
焦急中,好比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我突然灵机一动,回想起之前被琳达一口气封藏住气机的情景。既然之前靠逆转顺序的打法能够解救众人,同理,这一套反打的招式,能否驱动八卦台呢?
突如其来的灵感之下,我急忙调动了内观世界里两位白袍机友的魂力,帮我重现了琳达封印我气机以及我解放阿霞气机的情形。反复观察了几遍后,果然给我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原来,世间万物,俱有其“魄”。所谓“封藏”或“解放”气机,无非是强行用灵能,比如魂力,驱动或者改变魄力的流向,从而改变事物本身在命运时间线里的走势。这种技巧,与当日金四娘点化石机的功夫如出一辙却又高出一截,果然如同琳达那一套白打绝技的名字一般——“天下无双”。
只是,我能做到吗?
与内观世界里的两位机友评估讨论了一番,三魂都一致认为,以目前的实力,完全重现琳达那种藐视苍生的气势很难。不过,若是把招式简化一些的话,实现就并不是没有可能了。
说干就干。
一心同体的三魂一齐分析起动作来,效率自然不是常人能及。不一会,我就在两位机友的帮助下找到了规律。原来,无论是生灵死物,命轨中都有二元五常之数。哪二元?哪五常?说来也是老生常谈。这二元,却是阴阳二气,而五常,自然是风水木火土五行了。
把琳达封藏我等六人的动作再做回放,果然看出,无论点打各人的招数细节如何有异,但关键部位气机的点化,却都是有所考究的。这么说来,摒弃掉那些变数太多的内容,保留下万变不离其宗的部分,就是我应该熟记的绝招了。
这一手妙招,化繁为简,只留二元五常之数,共有七式,既然功夫取自琳达绝学的一部分,不敢托大称上,就叫“小七星诀”吧。
融会贯通了新领悟的这一招“小七星诀”的真谛后,我也是信心满满地回到了肉身本体,展开魂力,召唤了三魂七魄的助力,长息一口大气,催动了灵能之瞳,寻找起日晷一般斜立的八卦石台内部的阴阳气理来。
原来如此。
看清石台中的行气流向后,成竹在胸的我定了定神,在阿霞搭手助力下一矮身,使出五档筋肉同步率,一个梯云纵,已经跃上到半空中的石台盘面上的八卦图跟前。
先调阴阳——左右开弓打出两拳,正好打在太极双鱼的两眼上,随后,在重力的导引下,借着往下坠落的势头,我的拳尖先往天乾旁边的巽卦一点,作风;然后接连两拳,轰在南方离火和北方坎水卦象上,分清了水火;最后,从八卦盘前落下时,又是两拳,打在了震卦和坤卦上,补上雷象和土象。
“轰隆隆!”
足尖点地时,头顶上八卦盘里果然发出一阵机关运转的响声,使得太极双鱼顺时针旋转了九十度,凹陷的鱼眼处,此时也陡然凸出了两片黄澄澄的铜镜来,没等我们拍手称奇,已经像3D影院一边,投射出两道昏黄的暮光,在祭天台场子正中,显现出一幕栩栩如生的影像来。
看到复生完全的黑甲魔将都被吸引得定住了脚步,我敢断定,这细节处好比全息投影技术一般精致的逼真影像,所讲述的,一定是关于他的往事。
“将军,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大王啊?我想那浣纱女子了,我要改换国籍,做越国人!”说话的,赫然是狂放不羁,颇有几分少年豪情的灰衣雅士。
“夫子,你缠着我也没有用!大王悬赏要征集的是剑术!不是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冷面将军受不了范蠡的纠缠,理了理衣袖,翻身上马,两股一夹马腹,绝尘而去,只留下,脸上泛起红晕,若有所思的年轻夫子。
“剑术么?这么说来,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儿……”
……
“怎样?有了这些宝贝,兵勇们两两对练,不出几月,大王何愁练不出天下无敌的盾剑甲士!”墨家技能大赛隔壁的馆驿里,范蠡眉飞色舞地向勾践推销着他的力作“剑舞轻盈”量贩版(就是初版皮影灯笼的简化量产版本,存有青衣女郑旦十分之一的剑技),一颗心,却早飞到了百里之外的浣沙溪边。
“好!好!文种,你这位朋友的礼物果然物有所值!何止三百?即刻赏他三千翠竹!立即带他去浣溪,要砍多少,随他喜欢!”勾践见了宝灯,嘴角一勾,早泛起阵阵狞笑,大手一挥,即刻命令冷面将军亲自带灰衣雅士前往溪边伐竹。
……
“先生,怎么办?大王不听你我劝阻,提前跟吴国翻脸,现在,兵败如山倒啊!”冷面将军文种一心为国,眼看情势危急,哪里还顾得上身份,远远看到范蠡,急忙滚鞍下马,跪拜在地,代君求计。
“将军快起!唉,实不相瞒,当日一会,我见大王量浅,必急出兵……其实早已料到,有这兵败的一天。”说着,范蠡往袖子里一摸,掏出一个锦囊,随手一抛,丢给了五体投地的文种。
“卧薪尝胆?还要替夫差那厮尝粪?大王怎么能受得这种屈辱?!”还没看完,文种已经咆哮了起来。
“两害相冲取其轻。将军尽可放心把锦囊里的竹片交给大王。他虽然刚愎自用,但关键时刻,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的。”范蠡乃离尘高人,一切早已预见,自不理会咬咬牙甩手上马远去的文种,反倒顾自点起两根沉香,优哉游哉地抚琴去了。
……
“恭迎大王归国!”范蠡,文种夹道欢迎之下,帷帐里,自然是分开众人,一脸怨气的勾践。
“我可全照你所说的做了!要是三个月内不能破吴,范蠡,文种!你们就做好接受满门抄斩的准备吧!”气急败坏的勾践,心中还在埋怨范蠡让他投降受辱,但一回到本国,还是不忘耍起帝王的淫威来。
“……”对此,不仅范蠡,连一向忠于帝君世家的文种都是有些无奈的。
……
“真的要走?”为范蠡和西施送行时,文种仍然不忘挽留这位曾经让他倍感鄙夷,又逐渐靠一些世俗难测的神通赢得他尊重的青年。
“啊。勾践其人,性如豺狼,狠毒有余,仁心不足。可与之共患难,不可以与之同富贵。将军还是早做打算吧。”范蠡去意已决,本已扭头别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是回身跟文种说道。
“不碍事。我家三代,服侍主君一家,大王一定不会亏待我的。”文种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对范蠡的劝解不以为然。
“……”无言中,半响,范蠡只得干笑了笑,一抱拳,挥泪别道:
“珍重!”
……
“文种!你居然放走了范蠡!该当何罪!”大堂里,被五花大绑着的冷面将军面前,自然是暴跳如雷的勾践。
“大王,范蠡已经助你破了吴国,成就了一方霸业,你为何就要逮着他不放呢?”文种自持三代忠良,自然要据理力谏。
“放肆!还敢顶嘴!范蠡既然有那种本事,之前可以帮我灭夫差,明天就可以去帮别人灭了我!既然他不想再为我所用,你就该杀了他!”气急败坏的勾践,恼羞成怒中活脱脱就像一个小肚鸡肠的泼妇。
“大王!你!怎能对先生恩将仇报!”文种直到现在,才明白,先知先觉的范蠡临走前,劝自己那番话的深重含义。
“闭嘴!你们生为我用,就是我的东西,叫你死,你就得死!”面对文种的指责,勾践索性撕破脸皮,手一挥,早唤出一对刀斧手,把文种一家老小拖到了大殿之上。
“昏君!我只恨一家三代错侍了你这歹毒之——!”文种看在眼里,全然明白了。只是,他又能改变什么呢?还没等他一个“人”字吐出口,他侍奉一生的主君已经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之后的事情,按理说他已经看不到了。所以,魔化为黑甲骑将的他现在才会看得愈发聚精会神。
只是,画面却残忍得让人不堪入目。只见丧心病狂的勾践在当着文种儿女之面刺杀他后,更是指挥了刀斧手一个个砍下了文种妻儿老小的人头,并叫来侯在一边的蛮荒巫蛊,让他们用文种全家老小的鲜血,连人带马浸染了他的尸体,把他生生诅咒成了一具彻底泯灭了人性的战争机器。
……
“范郎!郑旦姐姐她——为我们而死……我们能不能把她一起带去,你说的那个地方?”说话的是西施,和范蠡赶到沙场时,悲痛欲绝的两人只找到了青衣女含笑身亡的遗体。
“啊。要带!一定要带!”把青衣女的遗体装殓好后,范蠡突然瞟见了那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聚合的黑衣骑将。
“范郎。”
“嗯,这家伙也不能留着。一起带走吧!如果让这种冷血的魔化傀儡存留于世,各诸侯国都会被暴君的蛮横所践踏!”
言罢,范蠡手一扬,已经挥出一道黄澄澄的清气,把文种所化的黑衣骑将,整个包裹了起来,藏入了袖中。
“故友啊。以我的修为,虽然不忍根除你,但把你带离人世,就当作你为我遭受杀身之祸的报答吧。”
……
之后某年,勾践遇刺,当场毙命。宫中虽对外宣称越王寿终正寝,但仍有少数亲近之人小道流传,踏过宫中万千越甲尸身,一剑斩杀勾践之人,是一位宛若剑仙下凡的青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