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清晨,韶舜下了锁,推开茶馆的门,开始了一天的清扫工作。
不多时,韶舜的活做完了,一只巨大的白鹤也自远方飞来,落至屋顶。鹤翾是来后勤处报道的,也不知焱对它说了什么,与几日前相比,今天它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有人吗?”鹤翾向着下方问了一句。
“早啊,雕像。”韶舜出屋,抬头看向屋顶。
白鹤立在屋顶上,身后初升的朝阳将它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辉,美丽至极。韶舜欣赏着景色,不禁笑了。
鹤翾瞪了韶舜一眼,语气倒还算平和:“谁是雕像?我是新来的,请问你如何称呼?”它确实不认识韶舜。虽说三生茶楼它是与焱一同去的,但那时,它根本没能上得了三楼。
“我是韶舜,你的名字好特别,新来的……”韶舜脸上笑意渐浓:“真是新鲜!”
鹤翾满脸的黑线:“喂喂……韶舜,我不叫新来的!”它并不喜欢有人随意给他起绰号。
“这样啊……”闻言,韶舜的笑意加深,不但没有改口,反而继续叫鹤翾“新来的”。“新来的,你要喝些什么?”
“说了我不叫新来的……我的名字是鹤翾。有庐山云雾吗?”鹤翾无奈地伏在屋顶上,对于这个顽固的家伙,它是无计可施了。用暴力胁迫一个人改口的事情,它还做不来。
韶舜低头,揉了揉因为仰头时间过长而有些酸痛的脖子,慢慢走进茶楼,只扔下一句话:“想喝就进来,我可不负责给你送上去。”
等鹤翾走进茶楼,已经有一盏暖茶摆在桌上,而韶舜,正在柜台旁擦拭着茶具。
“新来的,你的云雾茶。”听到脚步声,韶舜头也不回地道。
“算了……你乐意怎么喊就怎么喊吧。”鹤翾无奈地笑笑,也没有继续纠正韶舜的叫法。毕竟……如果再计较称呼问题,估计,茶就没得喝了。鹤翾端起桌上的茶,细品。
韶舜在擦拭茶具,而鹤翾专注于品茶,同样一言不发。一时间,茶楼中竟是一片寂静。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茶馆之中,空气中的一些灰尘依稀可见。
这个早晨,茶楼之中的气氛,静谧而安详。
“泡茶的手艺不赖啊……”不知过了多久,鹤翾开口,赞叹不已。打破沉寂之时,他手中的杯盏,已是空空如也,碧色的茶水涓滴不剩。
闻言,韶舜回过头来,浅笑:“没有两把刷子,我也不敢帮人照看这个茶楼。”说罢,韶舜放下了手中已经擦得几近光可鉴人的茶具,微微皱眉:“不过那家伙也太偷懒了,好久没来了。”
“谁啊?”鹤翾走过去坐在韶舜身旁,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随即,盯着韶舜。
韶舜懒懒地靠在柜台上,指指茶楼:“这个地方的主人咯,你应该知道的吧,焱。”
“知道,刚刚才知道。”鹤翾饮一口茶,问:“需要我把他请来吗?”
“最好请一下。”韶舜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得眉眼弯弯:“我挺想知道过了粽子节,他是不是粽子吃多了被同化了。”
“粽子节?”鹤翾愣了一会,方才记起,几天前,正是人类的端午节。顿时,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叫“粽子节”似乎也没有什么错,端午节,可不就是吃粽子的吗?那天鹤翾刚好在外界待着,还看了一场龙舟赛。不过,时至今日,他才反应过来,那一日,该是端午节的。
“怎么?那天他没在你这里待着?”鹤翾奇道。这几日他没来茶馆,门派中到处都看不到焱的影子,本以为焱该在茶馆,可谁曾想居然不是。
“他要是在我这,我还用问你吗?”韶舜白了鹤翾一眼,好像鹤翾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
“……”鹤翾被韶舜这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他起身出了茶馆,大喊一声:“老大!”
声音响彻云霄,惊得大群鸟儿飞起。
韶舜被鹤翾的做法弄得哭笑不得:“你确定这么就可以叫过来?”
“要不然呢?”鹤翾走了回来。“怎么请?或者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韶舜正准备说什么,一道黑色的人影便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硬生生地将他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随着那道人影出现,一个声音随之传来:“有事?”
“韶舜说,他想知道,过了粽子节,你是不是粽子吃多了被同化了。”鹤翾略有些得意地对韶舜笑了笑,随后将韶舜刚才的话转述给焱。
“当我没说话吧,新来的,你挺厉害……”韶舜看着焱,眼神莫名。
“粽子?”焱的语调仅是微扬,稍不注意,便可能听成一个陈述句。
“噗……”韶舜很清楚焱是何意,顿时轻笑出声。“哈哈……麒麟大人,亏你还是干倒斗的,居然连粽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就差没笑得前仰后合了。
焱将目光转向鹤翾。鹤翾貌似很严肃地解释道:“韶舜说的这个‘粽子’,是墓中那种会动的尸体。他应该是想问你是不是端午节的粽子吃多了变成‘粽子’了?”说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茶楼中,两个不同的笑声,响成一片。焱只是看着笑个不停的韶舜和鹤翾,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当然,也没有分毫怒气。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韶舜险些笑岔了气,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故作惋惜状地看着焱:“看来是没可能了……”
“茶。”焱在茶楼的一角落座,这次,那一角倒是未被黑暗笼罩。
韶舜转身走向另一个柜台,鹤翾亦步亦趋地跟过去,问:“韶舜,据我所知,门派里大多不是人类,你是什么?”
“这个嘛……”韶舜正自柜中取出焱专门的茶叶,闻言,向焱的方向抬抬下巴:“问他。”
“老大,韶舜是什么?”
“将他当人。”焱的回答,大大出乎鹤翾的意料。将韶舜当人?在鹤翾的印象中,焱是不会说出这样话的。以往,焱说话总是能简则简,不能简便说全,可这种说法,还是首次。
韶舜“啧”了一声:“解释得真草率。”他似是对焱的解释很不满意,手下动作却不停,龙井的香气,很快便四溢开来:“这么久不来,茶楼都长草了,也没人锄。”
长草?鹤翾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茶馆门前的院子,确实,长了许多杂草,虽说参差不齐,却有种别样的美感。还没等鹤翾多看几眼,杂草便成了绿色的光点,融入周围的空气之中。
韶舜自然也注意到了,撇了撇嘴:“真没意思……”他看着整洁的院落,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转身去端茶:“以后定期来,这多方便……”
鹤翾见状,无奈地笑笑:“也只有你能这么做了。”
整个门派中,敢如此对待焱的,唯有韶舜一人。纵然焱并非如何恐怖,可他似乎天生具有王者的气度,其余人面对他时,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因而,根本不敢造次。
夜风心,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