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苗疆、说到男子的妻子时,言承注意到了,男子那一双极为秀气的桃花眼被笑意浸满,眼神里面里面全是温柔。
“我和师弟与我的妻子初识时,她正在一处山谷处洗澡,结果我俩当时都给看傻眼了,活了这么多年,何曾见过此等风景?轻水她,哦,就是我妻子,她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男子从言念安体内出来后就不再饮酒了,自己现在不过一个灵体,饮酒也无味,饮与谁看?
“哪怕还没有传承金蝉,身处苗疆之地,被天地气运加持,还是轻松将我二人擒下,”男子摇头笑了笑,对言承说道:“我们二人那时可是被她好一顿修理,幸亏是看我们长相也不太像坏人,总归是相信了我们这是无心之举。不过也是这个意外让我们三人相识了,从那以后我和师弟就再也没去过天山,每隔几天就会来找轻水结伴游览这苗疆的风景,轻水从开始时一见到我们就烦不胜烦,变成了到后来就无话不谈,哈哈哈,古人说得好啊,女怕郎缠啊。”
言承撇了撇嘴,是风景迷人?还是美人赏心悦目?摇着头言承像男子扔过去一壶酒水,男子接过去后,诧异的看着言承,疑惑地问道:“言圣人,我看你现在也是以灵体存于世上,饮酒有味么?”
言承没有说话,用行动回答了男子。
言承将酒递给男子后,笑着打开了手边的另一壶酒,就这样仰头灌下,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临终能喝上这么多天青神山君亲酿的酒,值了!
男子一直以为刚才言承只是为人性子太好,不忍看自己一人饮酒,所以才会以这灵体形态陪着自己装模作样喝了几壶,看样子这酒别有洞天?
男子将信将疑的打开酒壶,一股浓郁的花香铺面而来,让男子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体内的灵力纷纷异动起来,这是男子的老毛病了,每次见到好酒都会忍不住。
男子露出惊喜的表情,迫不及待之下,拿起酒壶就灌了一大口酒液,酒液清凉,入喉之后却化为一股辛辣的热流,从嗓子流下,随后体内的酒液却仿佛蒸发了一般,化作一阵灵气充斥男子的灵体中,让男子舒服的呻吟出声。
男子紧闭着眼,仔细感受着这多少千年以来再未曾享受过的感觉,附身言念安身上之时饮的酒,哪能有这种自己亲自饮的酒来的舒坦?
男子忍不住大喊一声:“好酒。”却引起了言承一阵大笑。
言承对男子笑着说道:“这酒就是专为灵体酿造的,若是肉身尚在喝此酒就仿佛喝灵水一般,只能吸收灵力无法享受喝酒的乐趣,那才是暴殄天物。所以若是生者饮此酒也会特地将元神脱离肉身,怎么样,前辈,修真界可是一直在发展的,这个好东西以前这世上可是没有。”
“哈哈,不错,我活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那时候死了就是死了,哪儿还能像活着时那样尽情享乐?也从未有人特地钻研过这种东西。”男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佩服的看向手中的酒壶,能做出此酒的不说境界高
低,绝对是一届鬼才加天才,要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东西。
男子再一次盘膝坐在言承身前,接着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言圣,我们三人的故事很老套的故事吧?哈哈,其实后来的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发展也同样很老套,从相识,到相知,最后是我和轻水的相恋。”
说到这里,男子难得沉默了片刻,渐渐收敛了笑容,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其实我的师弟也很喜欢她,虽然我师弟从来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但他也同样的绝非小人,所以在知晓我妻子对我的心意后,就开始特别注意和我妻子之间的距离,生怕引起我这师兄的不悦。”
言承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男子对他师弟的评价。
其实根本不需男子多说,秦武大帝一生在世,壮举无数,但是他做的这些事或是被人称赞,或是被人诟病,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身为圣人、身为秦朝之王的格局质疑,说他是天生的帝王之姿也不为过。
男子狠狠灌下一口酒,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自与师弟相识以来,何曾如此小气过?师弟他想的东西一直都比我多,所以他这样刻意和我和轻水保持距离,反而让我们的关系渐渐尴尬起来。”
言承对此事同样是不好多说,只得无奈的说道:“前辈,你无错,嫂子无错,你师弟更是无错。人言可畏,哪怕你们是真的不在意外人说什么,但是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尤其是事关女子清白一事。”
男子冷笑一声说道:“人言,世人,真的是可畏、可怖,呵呵,言圣,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结果呢?哪怕我师弟这么做了,结果这世道还是硬生生拆散了我和轻水。”
男子低沉的眼睛,喝下一口酒,轻声说道:“三百三十二年零五个月二十天整。”
言承没有问,男子没有说。
但是言承知道男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三百三十二年零五个月二十天,定就是那男子和轻水分别不曾再见的时间了。
言承轻叹一声说道:“关山魂梦长,鱼雁音尘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归梦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言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男子喝完的酒壶从他的手边轻轻拿开,换了一壶新开的青神酒放在了那里,男子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言圣,你若生在我那个年代,我觉得肯定轮不上我当那圣人,该是你才对。”
言承闻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怎么可能,我这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前辈所著天问,是我儒门至今推崇至极的。”
说罢言承自嘲的笑了声:“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好事,所做所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实在是提不上嘴。”
男子只是笑了笑,不再多提此事。他认为言承配,不管言承说什么,他都是配的。
自己是圣人不假,但是男子是真心厌恶这脏到骨子里的世道,男子这次肯现身,只是想要见一见言承,一点也不想再看这世间一眼
。
男子觉得自己这一生对人间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将这一身的修为化雨,融入那波涛之中,将自己的肉身化沙,飘满了人间的山峦。
既然这世道不容我,那我就将这世道给与我的一切都还给这方天地,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不过你没生在那个年代可能也是好的,你知道么,那时苗疆修真人士因这养蛊之术,被当时人间的各大诸侯齐力抵制,那时和你们现在不同,是以帝王为大的时代,所以那时候苗疆的日子真的很难过,所有的苗疆修真者都只能蜷缩在天山之北的山林中与那无数的妖物为伍,不敢踏出苗疆半步。”
“妖物?”言承不解的问向男子:“妖物何曾在天山以北出现过?”
男子看向言承,笑着说道:“我们那个年代之前的事你可能不清楚,在你说的我师弟那拒妖城隔绝东疆之前,妖族可是遍布人间界的,否则你说黄帝与妖帝的战场故址会在那西域?”
言承深吸一口气,若是这样,那秦武大帝究竟强到了何等程度?能将这一界的妖族都赶到了东疆?
“呵呵,可笑之极。”男子冷笑一声,嘴角略带一丝不屑的说道:“为何这些诸侯如此抵制养蛊之术?所以说啊,这世道真的有趣。”
男子看着言承听后愈加沉默的样子,饶有兴致的问道:“言圣可是知晓我为说世道有趣?”
男子不知眼前这个言圣,自己认为的好人,是不是接触过那些最黑暗的事,有没有对这个世道失望过。
如果没有,那男子就不会再说这件事了,他不会用这些龌龊之事影响这个相见恨晚的知己饮酒。
如果有的话,那这个男子,比自己强太多了。
男子很感兴趣,他期待着言承的回答。
言承看向男子,叹了口气,想起曾经在秘境中寻到的一些蛛丝马迹,书中曾清清楚楚记载着:“汉云:敢蛊人及教令者弃市。”再回忆起曾经的那一桩奇案,那汉时巫蛊之祸,牵扯了多少人命?
“诸侯抵制蛊术,无非这两点罢了,一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被这种能悄无声息取人性命的手段害到己身,二是人言可畏,哪怕自己善用此手段也不敢声张,只能明面上抵制,就看那巫蛊之祸牵扯的数万人,就因那区区四五人的私欲和猜忌而死于非命,数万人命啊!如果哪种毒蛊有这等手段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了,呵呵,这种种归根结底无非是人之私欲罢了。”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自己眼光果然不错,眼前此人哪里会是那种白莲圣母,一样都是失意人,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投缘?
“别再叫我前辈了,言承,若是你看的起我,就叫我灵均吧。”男子轻笑一声说道。
言承赶紧站起身对男子抱拳微躬,连说不敢,开什么玩笑,自己这晚辈还能说看得起或看不起眼前这个从辈分、修为、德行还有长相都远远超出自己的前辈?打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