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离开了。

言念安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夜色仿佛都更冷了一些，该何去何从？言念安迷茫的看着天空。

突然有一个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

“这时候要喝点酒了，念安。”言承笑着摇了摇手里的酒壶，“一醉可解千愁，一醉方忘万般烦心事，跟我来，一醉方休。”

说着言承也不管言念安的反应一把拉住他直直向空中飞去，片刻之后，两个人就飞到了大阵天幕之上。

言念安定睛一看，原来老和尚早早的就坐在这里了，正在笑着看着自己。

两个人也在天幕坐下，言承指着老和尚笑着对言念安说道： “念安啊，老和尚可是个酒坛子，一会儿你就狠狠地喝，灌倒这个老和尚。”言承说着从空间里摸出来两壶酒，一人扔过去一壶，然后又在自己旁边摆出来十来壶，看样子真是要不醉不归了。

“老和尚，你。。。。你不是出家人么，怎么也能喝酒啊？”言念安无语的看着老和尚，亏的自己现在吃饭都特地挑绿叶的菜吃。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念安，你着相了啊。”老和尚拿起酒壶对言承举了举，然后言承笑着同样举起来酒壶，两个人仰头就直接喝光了一整壶酒，看傻了言念安。

“那就喝，”言念安也打开酒壶狠狠灌了一口酒，“咳咳咳，什么东西，难喝死了！”头一次喝酒的言念安一口酒喝了一半就喷了出去，言承和老和尚看到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来，接着喝！”言念安咬咬牙又喝了一大口，这次一口将酒咽了下去，喝下后，一股暖流从胃里直冲到喉咙那里，头脑都仿佛更清醒了几分，“啊，没那么难喝了。”言念安也笑了起来，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烦心了。

正在此时，肖钰找到了正在后山修炼剑法的叶子。

“师娘。”叶子看到肖钰后，顿时收起佩剑，恭敬行礼道。

这是肖钰的规矩，练剑的时候只有传道授道，没有亲远之疏，平日的肖钰对叶子乃至叶晴都很是宠爱，可是教人练剑时就及其严厉了，肖钰立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必须恪守师徒之别，第二条是练剑时不准喊苦喊累。

肖钰摆了摆手，然后伸手轻轻的抬起叶子低下的脑袋，心疼的看着叶子那哭的通红的双眼，这傻妮子怎么就这么傻呢？

“心不静，为什么要练剑，就不怕练出来一个走火入魔？”肖钰轻轻的抱住了微微颤抖的叶子，叶子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师娘，我要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小草会不会多看我一眼，会不会不出家了。”叶子哽咽的低声呢喃道。

“念安到时候可会心疼死的，傻叶子啊。”肖钰眼眶也红了起来，死没良心的，就知道躲在天上喝酒，跟他爹一个模子出来的。“念安你还不了解啊？他最心疼你了。”

“是啊，小草最心疼我了，”叶子双眼无神的看着肖钰，说出来话却是更让肖钰心疼：“但是为什么小草只是把我当成妹妹？这样的心疼要来干嘛？为什么小草不喜欢我，为什么他要出家啊！活着好累啊，师娘。”

十四岁，再早熟的叶子也只是一个孩子，第一次经历人生的挫折就仿佛整个世界崩溃了一般。

叶子哭着慢慢的蹲在地上，肖钰一把将叶子拽了起来，却不是轻声安慰，而是一巴掌扇狠狠地在了叶子脸上，毫不留情，叶子俊俏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指印。

叶子惊呆了，眼泪也止住了，或者说整个人脑袋都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师娘。

这还是师娘第一次打她！以前练剑不管师娘多严厉，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和叶晴，师娘的一巴掌瞬间让叶子惊醒过来。

“我南海剑宗弟子，顶天立地。在斩妖除魔、除暴安良一事上比起佛门都不遑多让，当年仙凡之战，剑宗弟子万剑齐出，问剑天外！剑宗弟子陨落无数，连剑宗初代。掌门都死在了战场上！你呢？为了儿女情长要死要活像什么样子？幼稚不幼稚？你才多大？你才活了多久？你才经历了多少？你就敢说活着累了？”

肖钰打完了叶子，自己的眼泪却流了出来，但是语气冷冽的仿佛天山万年不化的寒冰，凛冽的剑气从肖钰身上散发出来，仿佛狂风一般吹散了天空方圆数十里的云彩，月色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叶子呆呆的看着肖钰，师娘脸上的易容渐渐的被剑气融化，“师娘你？”

叶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肖姨走的时候她虽然才四岁，但是那时候的叶子却已经开始记事了，毕竟是空灵之体，魂体的修炼是与生俱来的。

尤其是和小草有关的事，她更是都记得一清二楚。

眼前的师娘渐渐露出的真容正是小草娘亲的模样！

“你是肖姨？你不是已经？”叶子不可置信的问道。

肖钰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她一把拉起叶子，直直飞向天幕更高处，正在天幕上的言念安却是没有察觉到丝毫，只是一口一口和老和尚喝着酒，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言承和老和尚看向肖钰的位置，老和尚传音问道言承：“肖姑娘这是怎么了，杀气这么重？”说着还不忘又灌了言念安一大口酒，反正现在言念安照单全收，谁找都是喝，不过这臭小子酒量可以啊，还没喝到睡死过去，反正以修道之人的体质，喝不坏的。

“什么杀气，这是剑气。”言承翻了个白眼，这老和尚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呵呵呵，言圣，剑宗的剑气出身你比我可清楚，肖姑娘浑身的剑气都嘈杂成这样了还敢说不是杀气啊。”

言承刚想要争辩一下，突然手上的酒壶被一道剑气打穿了，如浆的酒水洒在天幕上，却渐渐的消示不见，言承立马噤声了。

老和尚立马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唱了一句佛号，偷偷的把酒壶收在怀里。不能暴殄天物啊。

肖钰领着叶子直直飞向三平镇大阵范围内最高的山巅，叶子好奇的看了一眼另外一处天空，师娘刚刚就是满脸戾气的甩了一道剑气飞去了那里。

“师娘，你真的是肖姨？那夫子？夫子是小草的爹么？小草爹娘都还活着？”叶子兴奋的脸都红了起来，“太好了，小草一定会很开心的。”

到现在了，还在这里小草、小草个不停的。肖钰却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手缓缓的从山巅从大阵伸出去一点。

肖钰的指尖刚离开大阵，就仿佛风化一般，渐渐消散，随后肖钰收回手指，大阵的灵力一阵波动，肖钰的手就又恢复如初了。

“我，确切的说，我和你们的夫子，都已经是死人了，现在与常人无异只是因为这个镇子外有这一个夺天地造化的大阵。”肖钰清冷的盯着叶子：“以我们这样的状态尚且苟且偷生，现在你还要说自己活着累了么？”

叶子看到肖钰的手指风化成零星的粉尘，又变得完好无初后，震惊的无以复加。

可是听到肖钰的话后，叶子仿佛被雷劈中一样，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仙凡之战历时百年，”肖钰在山巅画出一副又一副画面，无一例外，全都是悲壮之极的仙凡之战场景。

“给我出来，”肖钰一掌拍在叶子的额头，顺时叶子的神识被拍了出来，叶子的肉身双眼瞬间空洞起来，呆呆的站在地面上。

被拍出来的叶子神识飞在半空中，惊奇的看相每一副肖钰画出的画面。画面仿佛活了过来，里面的种种人、物都开始动了起来，耳边似乎也传开了画面中的人物厮杀时的嘶吼声。

肖钰一副一副指着画面给叶子冷冷的说，“我把你当成剑宗传人来培养，你就给我看看剑宗前辈都做了些什么。”

“肖灵儿，修为通天，是剑宗初代掌门最宠爱的小师妹，初代掌门师兄弟们创建了南海剑宗，她就是开门祖师其中之一。当年大战，与仙界一个返璞境换命，肖灵儿死后初代掌门一夜头发全白，她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死去？”

“肖纵横，前途无量，仅三十年就修炼到天元境巅峰，触摸到返璞境门槛，这样的天才弟子在宗门时何等风光，就这样一个人，协同剑宗百名修为不一弟子，力战仙界五个天元境千名地元境不退，仅仅为了保护住身后人间界当时的最后一批灵丹伤药，最终撑到了人间援军抵达时，百人无一临阵脱逃，全都坚持到最后一刻，保护了这一批对人间而言至关重要的物资，无一生还！肖纵横，一代天骄，一人独自迎战五天元，拧断了三个仙界天元境的脖子，却最终力竭被人围杀，死的时候连全尸都没有留下。”肖钰指着第二幅画面淡淡的说道，画面中的肖纵横比起剑客，更像是一名儒士，仗剑拒敌，风流无双。

肖钰没说，肖纵横是剑宗现任掌门的长子，是肖钰的亲哥哥。

“肖小，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经常因为名字被人取笑为宵小之辈，为此经常和宗门里的师兄弟生气。生气的时候整个脸蛋都是通红的，一个不过人元境的孩子，却为了保护一个小村子的凡人不被仙族士兵抓去祭炼，真的变成宵小，一个人潜伏千里，最终将以地元境为首的仙界整队士兵全部暗杀。后来却被仙界以百个凡人性命设套，明知是圈套一如既往的钻进陷阱里，结果惨死在圈套中，他傻不傻？傻！他甚至都来不及通知宗门处理，值不值得？谁有资格评价肖小的所作所为值不值！之后他尸首被扔在剑宗门口，我们剑宗，厚葬了他之后，集结全宗之力，破开天外天，血洗了仙界十几个部落！。”肖钰指着第三幅画面咬着牙说道，那时候人间仿若炼狱，最后是言承特地从前线抽身，带领儒门弟子将人间界的零散仙界士兵全都清理干净。

那时候的言承，在人间见过了太多的惨绝人寰的地狱，也从没见识过仙界祭炼凡人的惨烈景象。

“肖晨。。。”

“李广。。。”

“陈以来。。。”

"诸葛云。。。"

一副一副画面指过去，另一边天幕的言承渐渐的也愈发的沉默，狠狠地灌了一口酒。老和尚叹了口气，南海剑宗也如此，佛门和儒门岂能独善其身？只会更加惨烈罢了。

当初那场大战绵延百年，多少修行的分支直接被灭门从而断了传承，山河破碎，人命凋零，什么天才弟子，什么修道奇才，都不过化为一抔黄土。

这种情况直到在大战五十年的时候，言承真正步入返璞巅峰，人族才慢慢的转败为胜，得以有了又一次近百年的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