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华国公府盛极一时，如今已经呈现出衰败的迹象，门庭若市的盛景早已不在。拜访的人几乎没有，守门的小厮正靠着大门打盹。

解决完喜相居的事情，华陌尘就赶紧往回赶，守门小厮看到大公子马车停在门口，赶紧站直身子强打精神。华陌尘踏着夕阳余晖跨进华国公府的时候，小厮赶紧行礼问安，"大公子好。"

华陌尘点了一下头，不漏声色地问："大小姐可曾回来？"

小厮先是一愣，思量了一下回答："小的今天守门，并没有看到大小姐出去。"

一想到见到的那名男子，心里揣度着难不成是从侧门偷偷混出府的？还是放心不下，华陌尘决定到华欣怡的院子去看一看，顺便探听一下妹妹的口风。

华欣怡住的院子是华国公府中，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和华国公华耀祖的院子之外，最好的了。

院子里有这几年华国公和华陌尘搜罗来的名贵花草，屋里的摆设虽谈不上都是奢华的，但都是精挑细选才送来，由此可见华国公有多宠自己这个女儿，华陌尘有多疼自己这个妹妹。

此刻的华欣怡正在屋里挑选下人刚送过来的胭脂水粉，却听身边的丫鬟进来禀告说大公子来了。

华欣怡对着梳妆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仪态端庄地绕过屏风走到前屋，恰巧遇到华陌尘进屋，脚步有些匆忙。华心怡瞧见华陌尘仓促的模样有些不解，"大哥，何事这般焦急？"语调不急不缓，是大家闺秀应有的姿态。

华陌尘平定了一下心绪，细细打量自家小妹一会儿，这才开口，"没事，大哥就是过来看看你，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和大哥说说。"

"大哥此话何意？你也知道圣上下旨让妹妹我在饕餮宴上献艺，每天不是练习琴技就是练习舞艺，哪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大哥的问话让她摸不着头脑，自己每天干什么，大哥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今儿过来怎么这样问。

华陌尘看妹妹目光坦荡，面上表情也很自然，瞧不出什么异样的地方，暗想难不成真是自己走眼看错了？

离开华欣怡的院子，华陌尘低头走在青石板路上，越走越偏僻，石板的缝隙中也开始有杂草伸出，显然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打理了。停下脚步，华陌尘看到自己正站在破败的佛堂门前，而佛堂里面住着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华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十年前他的亲生母亲突然放弃管家的权力，住进了佛堂开始礼佛，还说是华家害死了自己的一个女儿，包括祖母父亲在内，所有人都说母亲得了失心疯，需要安静静养，就留了一个老嬷嬷在母亲身边，让她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

华陌尘抬头四处打量了下，这里杂草丛生，树木的枝叶没人修剪，已经挡住了照进佛堂的光线。佛堂的门漆已经掉落大半，露出里面发霉的门面。华陌尘很愧疚，眼睛也有些泛酸，自己也有些时日没看过母亲了，不知道她怎么样。

如果今天自己没有眼花，欣怡也没有出门，那么那个同欣怡一般年纪，容貌那般相似的少女到底是谁？

"吱嘎..."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华陌尘抬脚迈了进去，也许这个答案母亲知道，也许母亲并不是得了失心疯，而是知道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木门转动吱呀声惊动了正在院子里洗衣的老嬷嬷，灰色的长裤短褂，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老嬷嬷一看进来的人是华陌尘，立马扔下手里的活计，朝着内堂跑去，边跑边喊："夫人，夫人，大公子来看您了。"语调轻颤，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

薛婉正在给佛祖上香，听闻自己儿子过来看自己，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扯动嘴角和眼尾的细纹。

薛婉是名门望族之后，即使长年与青灯古佛相伴，不与府里其他人来往，但是从小接受的教导此刻立马展现出来。见到许久没见的大儿子，即便再欣喜，行为举止也十分端庄稳重。

华陌尘朝着薛婉弯腰行礼，"母亲，孩儿不孝，来看您了。"，薛婉赶紧扶起儿子，看着儿子一转眼间已经长成了如今仪表堂堂的佳公子，眉清目秀，更像自己几分。

母亲还不到四十岁，两鬓已经生出了白发，柔美的面庞缺少保养，苍老了不少。华陌尘心中的怀疑更甚，如果不是为了赎罪，又有几个女子愿意长年与青灯古佛相伴，在这僻静的佛堂里蹉跎自己大好年华。

服侍的嬷嬷见两个人都有些激动，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也是个有眼力劲的，"夫人，大公子难得过来一次，不如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这个提议说到了薛婉的心坎里，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华陌尘，"尘儿，都是些粗茶淡饭。"

"儿子怎会嫌弃，晚饭就留下来陪母亲。"回头吩咐服侍的嬷嬷，"嬷嬷下去准备便是。"

"哎，夫人和大少爷稍等，老奴这就去。"欢欢喜喜地出了内堂，朝着小厨房走去。

薛婉拉着华陌尘坐下，细声细语地说："尘儿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母亲了？"，这话要从别个人嘴里说出来，一定是埋怨儿子的，可是从薛婉口中问出，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因为是她先抛弃需要母亲关怀的儿女，躲在这佛堂里，寻求心灵的安危和解脱。

"母亲，祖母和父亲都说您得了失心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不见好，儿子想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薛婉叹了一口气，转动手里的佛珠，沉吟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尘儿，母亲当年生你妹妹时候的情景你可还记得？"

华陌尘点了点头，那时自己才四岁，祖父还健在，当时那压抑的气氛和糟糕的天气，即便现在依旧历历在目。"妹妹出生之前的情形记得，出生之后祖母怕我冲撞了产房的血腥气，让她身边的嬷嬷把我带下去了。"

果然，就因为没有太多人知道，所以已经故去的老华国公和自己的夫君才那样有恃无恐地处理了自己其中一个孩子。自己后来虽然晕过去了，也许母子连心，被告知只生了一个女儿之后，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你父亲当年应酬回来喝醉了酒，熟睡的时候说出来的，说母亲当年生下的是双胞胎，一对姐妹花。"

"那母亲可知另一个孩子在哪里？"华陌尘赶紧追问，薛婉摇摇头，"应该早已经没命了。"如果另一个孩子真是祸根，以老华国公的个性，怎能留她还好好活在世上。

自己另一个妹妹真如母亲所说已经魂归西天了吗？那自己今天见到的那个少女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