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锦悦到现在为止,过得最绚丽浪漫的一晚,先是萤火虫,而后是烟花,再是一起举杯邀明月...,短暂的一夜,玉墨城想尽一切办法,制造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美好回忆。
用玉墨城自己的话说,他的生命只是她的一半,如昙花一现,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做一些让他自己都感觉肉麻的事情,人不在了记忆却可以长存。
玉墨城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的怅然若失的,锦悦感觉自己的心像针扎一样疼,这一刻的玉墨城孤独无依,好让人心疼,真想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还有自己在。
也许有些答案不用刻意去寻找,只在一瞬之间,就能找到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回来的路上锦悦被起伏的马车给晃悠着了,玉墨城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替锦悦把调皮的发丝捋到而后,用尽此生所有的温柔注视着锦悦恬淡宁静的睡颜,好想...好想时间定格在这一瞬。
人果然都是贪婪的,原本只是打算守在她身边,看着丫头的一颦一笑就满足了,现在他们的关系朝好的方向发展,他又有新的愿望,想娶她做自己的妻子。
自从降生开始,他的背上就背负了很多,也一直在命运的漩涡里挣扎,自己真的忍心把丫头也拉进这滩泥藻里吗?
一夜好梦,在梦中甚至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爹,好问她过得可好,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汴梁城看她。
最后还一再叮嘱,千万不要被汴梁城那些假仁假义之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气得锦悦在梦中直跺脚。
"唰"地睁开双眼,陌生的床幔,陌生的被子,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味道,自己这是在哪里?
双手扶额回想昨晚最后的记忆,自己应该是在回程途中睡着了,再次四下打量了一下,看这里的摆设很简单朴素,不像是闲王府。
房门被推开了,两名梳着双丫髻年纪也就十二三岁做丫鬟打扮的少女从推门走了进来。
她们二人一人把水盆放到架子上,另一人走到床前掀开床幔,热络地和锦悦打招呼。
"刚才在外面听到屋内有声音,想来是姑娘应该起身了,我们没敲门就进来,希望您见谅。"
说话的这个丫头相貌平平,话说的却滴水不漏。
锦悦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浅笑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俏皮可爱。
"没事,我也是随性之人,最受不得那些条条框框的死规矩。"锦悦从床上起身,准备净面梳洗。
现在时辰已然不早,自己彻夜未归,不知昨晚同驾车车夫一起消失的明渠回去了没有?自己留宿在外,玉墨城给派人知会师哥他们一声。
"姑娘,王爷有事外出没在别院里,他让我们提前备好早饭,等您用过之后就送您回去。您亲人那边王爷都已经提前告知,请您放心。"
似是知道锦悦心中所想,另一名丫鬟把净面用的毛巾递给锦悦,一边把玉墨城交待的事情叙述给对方听。
用过早饭之后,锦悦迈出了这座朴素别院的大门,当跨出大门的时候,才发现这处别院建在某处山谷的入口,山谷内云雾缭绕,宛若仙境,谷外绿水环绕,清净优雅,好一派自然风光。
这里风景虽好,可太过偏僻,交通也不方便,闲王府为何在这里建了这座别院?锦悦心中不解。
"这处虽是闲王府的产业,但是是我家主人的居所,王爷每隔一段日子会过来小住几日。"有小虎牙的那个丫鬟显然话更多一些,出言替锦悦解惑。
锦悦察觉到小丫鬟话里面出现两个称呼,一个是"主人",另一个是"王爷",王爷自不必说当然是玉墨城,可那"主人"到底是何人?
另一个话不多的丫鬟对锦悦做出"请"的手势,锦悦轻笑两声,自己是不是关心的有点多,这里的主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马车走了,马脖子上清脆的铜铃声响彻山谷,与铜铃声相呼应的还有马夫扬鞭的脆响声。
锦悦在山谷外围没看到,云雾环绕的山谷深处,有一座庄严肃穆的陵寝,地宫前面的墓碑上只写了这样一行文字:"永失吾爱。"
陵寝地宫旁边有一处观景台,白玉栏杆旁边站着两个女人,都是素衣青衫。站在前面的女子有着金黄色的秀发,她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主人,王爷带来的姑娘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被称作主人的女人并没有回头,灰色的眼瞳依旧目视前方,想要透过层层烟雾,看到更远的地方。
"城儿心结终于解开了,姚嬷嬷,你和方管家收拾收拾回闲王府去吧,有些事情还需要你们这两个老人去打掉。"
富态却不失威仪的姚嬷嬷有些惊讶,方管家要回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现在自己也要回去。
"主人,我要回去谁来照顾您?地宫里寂寞阴冷,老奴要是不在..."姚嬷嬷说着说着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主人这些年在这里过得怎样的日子,自己最清楚不过,自己在这里还能陪主人聊聊以前,自己要是走了...。
"去吧,城儿那里更需要你们,操办喜事这方面你们出面比我更合适,嬷嬷不必担心我,活着的人终要向前看,你走后就让别院里那两个小丫鬟过来伺候我吧。"明明说的是喜事,可语气毫无波澜,倒有一种看破红尘之感。
饕餮盛宴虽然结束了,可街上依旧是一派繁忙景象,很多人正忙着拆掉街两旁的摊位和装饰物,没了这些东西,道路宽敞了不少,马车行进的也更加顺畅。
还没到住的住所,远远就听到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两伙人在吵架。
锦悦掀开车帘探头看去,只见噪音的制造地点正是自己住所的大门口。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因着人墙的阻挡,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转眼间马车已经停在人群外围,锦悦没有下车,她想看一下到底是哪个熊心豹子胆的人,敢挡在自己家门口。
围观的人也没把多出的这辆马车放在心上,只当时同他们一样路过的人,停下来看热闹。
"我家老爷和夫人在家里等着呢,赶紧让里面的人收拾收拾和我回去,别让我家主子等急了。"一个带有优越感的声音传入锦悦耳中,不用亲眼所见,凭想象就能猜出这个人现在定是双手叉腰,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说话的人正是被下人寻来解决事情的明渠,明渠火爆的性子彻底被点燃了,"我呸,你家老爷就是个六亲不认的东西,让我们小姐去见他,门都没有,一群势利眼的家伙。"明渠在心里替自家小姐不值,小姐的身份那帮人早就知道了,嫌小姐晦气不闻不问,现在知道小姐家财万贯,又冒出来认亲,真不是个东西。
来办事的可是华国公府管家的外甥,凭着这层关系,平时在华国公府哪个人不对他低眉顺眼的,今天这个丫鬟竟然这么不识好歹,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还辱骂当朝华国公,不要命了。
"我家老爷可是堂堂的华国公,你辱骂朝廷命官,我这就把你扭送,要了你的狗命。"
明渠正准备撸起袖子给这个人一点颜色看看,一道熟悉的声音制止了她,"明渠,不得无礼!"
来人正是在车上搞清楚事情的锦悦,她面上笑得灿烂,可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
华国公府的那些人在打什么算盘,别以为她不知道,来个谦逊的人好说好商量,也许自己还能考虑考虑,谁知来的人竟然是个没脑子的,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这位小哥刚才是我的丫鬟无礼,还请你不要介意。"
这位华国公府的下人挑了一下眉毛,上下打量了锦悦一下,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面前这名少女一看就是涉世不深,好欺负的模样。
明渠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小姐的脾气,不把这人生吞活剥了,就算她的荣幸。
锦悦递给明渠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告诉她好戏还在后头。
来人被锦悦的外表欺骗,以为她很好欺负,胆子也大了几分。抬高声音命令锦悦,"别磨磨唧唧的摆架子,东西也别收拾了,华国公府也不差你那点破东西,人赶紧和我回去。"
破东西?锦悦笑得愈加没有温度,那些人主动来找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个下人口中的"破东西"吗?
"既然是破东西那不要也罢,正好我想换点别的东西耍耍。"对方以为锦悦被他说动了,正沾沾自喜之际,就见锦悦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金子。
黄灿灿的颜色闪瞎了围观人的眼睛,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不可能攒下这么多钱。
锦悦用手掂了掂那锭金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已经目光已经被金子吸引过去的华国公府的人。
"我最近走霉运,算命先生说我要见红去去霉气,所见的红还必须是狗眼看人低的人身上的,这红还必须是热乎的。"说说到一半,把金子放到明渠的手中,她自己则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对面的一众人等,接着说:"今儿姑娘我命好,正巧这样的人自己送上门来,我现在悬赏,谁能让姑娘我见红见得最多,这锭金子就归谁。"
自己动手会脏了自己的手,别人的手就无所谓了。
看着围观的人都朝他露出虎视眈眈的表情,华国公府的这名下人怂了,声音颤颤巍巍地指责锦悦,"你...你敢,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锦悦笑得花枝烂颤,"他要是真来找我茬,那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姑娘我就'破东西';多,一个不够再来一个!"又一锭金子出现在锦悦手中。
这下围观的人彻底沸腾了,像是锦悦的仇人就是他们的仇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摩拳擦掌朝着那人走去。
原本以为场面会更和谐一些,却不想金子的诱惑力太大,众人一没忍住,就由单独教训变成了群殴。
如狼嚎一般的声音刺的锦悦耳膜生疼,没过多一会儿,声音就开始变得虚弱,最后变成痛苦的**。
参与群殴的人可谓是拳拳到骨,爪爪见血。金钱诱惑力虽大,也得有命花不是,当那人气若游丝开始**的时候,围殴的人才散开,用贪婪的目光盯着那两锭金子。
最后的结局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流血事件,锦悦让人去把两锭金子,换成小数额的银锭子分给大家。
如一滩烂泥的来人被他的同伴给扶走了,这样重的伤势虽不能致命,可以后也只能卧床终日与污秽之物为伴了。
锦悦明白小鬼难缠的道理,华国公府已经盯上了她,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为了不让自己留下心魔,华国公府她还必须去一遭,只是当然不能去的那么容易,怎么也要从他们身上扒层皮下来。
锦悦不知道的是此刻正有一道圣旨送往华国公府,这也让她扒皮扒的更加容易。
华耀祖和王氏本就在府里等得焦急,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表现得很慈祥,他们要最大程度得赢得锦悦的好感。
从王氏描述锦悦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来看,对方一定不擅长管理账目,只要她认祖归宗,那么一切还不是都由长辈说的算!
华耀祖和王氏在心里把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却不知这是他们倒霉日子的开始。
人没等到,等到的却是圣旨,大概内容是建明帝得知华国公府嫡出二小姐尚在人间,命令华耀祖把锦悦请回华国公府并认祖归宗,等在建明帝宣她进宫面圣。
华耀祖在心里把传话的那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原本就想让那个野丫头吐出些银子花花,现在可好必须把这个霉神养在家里了。
原本以为让锦悦认祖归宗,锦悦会被感动的痛哭流涕,赶紧收拾收拾搬回府里住,却不想派去的人竖着出去躺着回来,惨不忍睹的模样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