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冬……冬……”
红云大鼓鼓韵悠长浑厚,一声声提示众人距离问道开始越来越近。
千金阁对今日问道亦十分重视。
主人席位上,千金阁的阁主已先至,身后是千金阁众多护法长老及弟子,整个主人席位上早已座无虚席。
唯独阁主的身边,有一张椅子空着。
“河老还没来。”
剑阁弟子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
虞昕竹的目光也自那张空着的椅子上收回来。
她轻轻皱了下眉,对身边的炎颜说:
“听爹爹说,前两日千金阁请诸位阁主前往拟定问道人选时,河老就不在场。”
炎颜挑眉:“莫不是这老爷子不愿意问道?”
虞昕竹摇头:“具爹爹说,千金阁的阁主说此事已经河老首肯,他本人是愿意登坛问道的,只是因何没有露面,千金阁也没说是什么缘故。”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对面主人席位上。
一个胸前绣着千金阁徽样,袖口领边滚着金线的大弟子,快步来到阁主身边,躬身附在阁主耳边道:“老师还未出来。”
千金阁阁主捋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澹笑:“无妨,河老丹向来最信手承诺,他既已应诺必然信守,更何况凭他的丹道造诣,又不用担心出岔子。不会有事。”
“可是……”
弟子还欲再说,可是千金阁阁主却已皱起眉头:“问道尚未开始,急什么!”
弟子不敢再言,只得默默退去。
他是河老的大弟子,名墨坚。
墨坚将河老头的情况告知与阁主后,又迅速折回河老的居所。
但见几位师弟仍一脸急切地守在老师房门前,墨坚近前,几人立时全都围上来。
“阁主怎么说?”
墨坚摇头:“阁主什么都没说,只说候着师父出来。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开坛问道。”
“可是我觉得老师好像不愿意登坛问道,千金阁那么多长老护法,为啥非得勉强老师去?换个人就不行么?”
一个年纪稍小的弟子都囔道。
墨坚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墨坚的性格就跟他的姓氏一样沉默,宽厚,一直诚心实意照顾师父,引导众师弟。
尽管丹道造诣上并未如他的老师河老头那样道法精奇,却也颇受众师弟尊敬。众人见大师兄不说话,尽管心里着急,却也都安静在侯在河老的门前。
鼓声又敲了有一刻钟,一声嘹亮的锣声突然敲响,这是即将点燃时香的信号。
众弟子面面相觑。
问道已经开始了。
此刻,道坛下的众观摩问道的修士们也纷纷议论,猜测河老头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而此刻,隔着一层门板的房间里。
河老头静静地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他平日炼丹用的鼎,一尊只有巴掌大小的白玉鼎。
听见锣声响起,河老头默默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白玉鼎起身走了出去。
门一开,站了满走廊的徒弟们立时全都躬身给自家老师行礼,口中齐声:“恭送老师登坛问道。”
河老头面无表情扫了众弟子一眼,目光最后在刚才都囔的小弟子身上扫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他旁边的墨坚,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手里握着白玉鼎,大步往外走去。
河老头最后的神态动作众弟子全看在眼里,然后众弟子全将困惑的目光投向墨坚。
老师虽然于丹道上造诣深厚,但平时对他们这些弟子却温和平易,从不苛求他们精进修行。
老师只言各人体悟不同应各有所长,虽然拜入他的门下,亦不必勉强非在炼丹一道有如何成就,亦可吸纳众长博学广通。
总的来讲,老师是位豁达开化的老师。
可是老师今天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
站在他身边,刚才都囔过的小徒弟抬起头,拿忐忑的目光看向墨坚:
“大师兄,老师他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多嘴,生我的气了?”
墨坚低下头,温和地抚摸小师弟的发顶:“师父怎么会生你的气?”
墨坚抬起头,温和的目光投向师父消失的背影,喃喃:“就算有过,也当时大师兄的过。”
其实墨坚从上次师父打剑阁听道那日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劲。
这些年不论遇上什么事,师父他老人家从来没中断过炼丹,除非万不得已,师父几乎不会踏出丹房。
可是月余前,自听完剑阁问道回来后,师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竟没进过丹房。
这在师父来讲实在太罕见了,但因为师父不让对外说,除了他们这几十个亲传弟子之外,丹阁其他弟子并不知晓此事,也就瞒过了阁主和众位长老护法。
又因为师父在丹道上造诣非凡,他已经应诺亲临的问丹道,整个丹阁无一人不放心,自然也就无人来询问。
更没人知道师父的异样。
可是师父的变化墨坚全却看在眼里,尤其师父刚才出门时,向他投来的那一眼……
墨坚下意识紧了紧眉头。
他觉得师父好像对自己有些失望的意思。
此刻的问道坛前,万人仰首,一片肃静。
河老头一露面,全场众人都不说话了。
河老头是公认的炼丹界的泰斗,就像虞颂在剑修上的造诣一样,都是登峰造极的存在。
这场问丹道的道场由河老头主持,无人有异议。
只是今日的河老头好像并不似问剑道当日,击鼓催虞昕竹下坛时精神健硕,斗志昂扬的精神头。
今天河老头连丹云都没放出来,只运灵炁徐徐上行。
在途径为剑阁专门预留的贵宾席位时,河老头的身形还顿了顿,侧目向剑阁的席位上看了一眼。
这个动作有些明显,惹得虞昕竹和炎颜众人都有些紧张。
因为上场虞昕竹问道时,老头儿敲过催台鼓,跟剑阁闹的有点不愉快,所以他刚才停下望这边看的时候,剑阁众人立马都有些紧张。
不过河老头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好像目光也只是在谁身上停了停,就继续向问道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