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重组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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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从天窗上照耀进来,洒在了空荡的广场上,落下几个耀眼的光斑。林小夜和路维希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室内广场,停着三架直升机。两架被厚重的油布遮蔽着,剩下是运他们过来的那架。伊文元帅坐着轮椅从直升机的滑梯上滑下,转头对林小夜和路维希说。

“欢迎来到‘黑蛇之纹’的总部,阿耳卡狄亚!”

“阿什么?”林小夜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发愣。

“阿耳卡狄亚是希腊神话里赫尔墨斯出生的地方。他是宙斯与迈亚的儿子,最强大的自然化身。赫尔墨斯有一双飞鞋,穿上之后速度和思想一样快。因为他是在阿耳卡狄亚出生,所以他也是阿耳卡狄亚的守护神。”路维希说。

“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林小夜露出了一脸古怪的表情,像是重新认识了路维希一样上下打探着他。

“赫尔墨斯其实也是盗贼之神,他曾经趁着太阳神阿波罗不注意,窃走了他的一群牛,因而成为了所有盗贼仰慕的对象。所以阿耳卡狄亚实际上也是盗贼之神的出生地。”伊文元帅走到了广场的尽头,那里是一座坚固的合金门,他用自己的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原来我们要做的事是当小偷啊?”林小夜忍不住说。

“错了,不是小偷!”门后是一间电梯,伊文一边驱动着轮椅到电梯里,一边说道,“我们是刺客!”

两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必感到奇怪,斩鬼人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为我们的同伴。每一个组织里都会有背叛者的存在,黑蛇之纹所存在的意义,就是把刀锋刺入背叛者们的心脏,让他们带着忏悔和诅咒下地狱!”伊文元帅平静地说,只是这样的平静让林小夜不禁有些心惊胆颤。这个明明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此刻透露出了一种锋利凌人的气势。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斩鬼人,哪怕现在老了,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带着开光过的利刃和阴森的寒流。林小夜和路维希沉默地对视着,仿佛有冷风灌入了电梯。

电梯启动了,林小夜感觉到了一阵失重感,他们在向下运动!

“背叛者,他们是谁?”最后路维希开口了,打破了这种冰冷的氛围。

“他们是一群自称为能瘾者的家伙。当中的每一个人在成为能瘾者之前都是斩鬼人,但是他们背叛了《莫斯科公约》,企图获得‘鬼’的秘密。他们猎杀鬼,吞噬鬼的记忆线,最后沉沦到了记忆混乱的边缘。”伊文元帅语气沉重地说,“他们是一群走错了路的孩子,可惜对于组织而言,他们已经是敌人了。到了这样的地步,哪怕再可惜,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刀斩杀他们!”

林小夜嘴唇动了动,他看了一眼路维希,发现路维希也在看他,两人之间眼神交换了一番,最后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很奇怪我的语气对不对?你们似乎觉得我对能瘾者带着某种同情。”伊文元帅的年纪比林小夜和路维希加起来还要大,他们之间的那种小动作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这个老人突然间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眼睑下的皱纹微微颤抖:“我亲手杀死的第一个能瘾者,就是我的儿子!”

“啊——”林小夜忍不住叫出了声,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缩了缩脑袋说:“对不起!”

“抱歉的人应该是我。你们才刚加入‘黑蛇之纹’,就要让你们接受这种黑暗的东西。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没有必要跟你们说这些事情。这些回忆都是不大让人开心的,有什么痛苦就自己承受好了,分享出来也没有意义。我有个朋友跟我说过,每一个人的心挖出来都是千疮百孔的,别人看不出来,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你即使告诉别人,他也不一定能理解这种东西。既然这样,又何必跟别人说呢?”伊文元帅突然笑了一下,只是这种笑容在林小夜看来有点像是苦笑。

伊文元帅的话其实对林小夜有一点触动。

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掩埋了一些事情的是吗?林小夜心里的事情是那个站在阳台上的黑发女孩,白皙的皮肤和好看的双眼。他的心里还有一片漆黑的夜晚,他手中的刀和陈嘉生胸口滴落的血。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很没用,如果自己能早点把身体里面的另一个自己叫出来的话,陈嘉生就不会死了,他们还可以一起去闯荡江湖。但是他也有点害怕,害怕自己心里的那些秘密被别人发现,然后被组织当做实验的小白鼠来研究。这样的话,或许他就只能为了躲避组织去浪迹天涯了。

林小夜想象每一个武侠小说里的浪子和侠客,总是那么酷,那么特立独行,那么有个性,但却是那么孤独。实际上他们的心里也一定有着很多别人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他们挥刀如雨,远行如歌,看上去无比潇洒,实际上夜里也会突然想到什么事情就失眠了,然后一个人在凄冷的寒夜里面听着雨声。有人会陪你一起吗?

林小夜一直以来都在避免自己想着老大的事情。他曾经想过如果那天他拒绝了老大的邀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遇到米迦勒,也不会遇到莉亚·威廉,老大也去了美国,老大那么厉害,美国的那个鬼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然后他继续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老大也不会死,所以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

只是他那天在学校里接过老大给他的沙漠之鹰时,他就感觉自己有一些不一样了。他那天尽管可以调头就走,老大会鬼化,还有阿修罗,没有遇到君王谁也杀不了他。那把装了黑原石的枪是故意交给他的,老大知道他需要鼓励才能把自己武装起来,才能让心穿上铁铸的甲胄。他开枪了,一枪命中要害,他多么希望自己那天射偏了,那样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情了。

老大早就可以把鬼杀掉的,他迟迟不动手,就是为了要给自己一个惊艳的出场。

我为什么就没有辜负老大的希望呢?

“到了。”

伊文元帅的话把林小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乘坐的电梯先是一震,然后速度慢慢下降,最后停止了下沉。电梯的门打开,四面八方有光照射进来。

林小夜看到了‘黑蛇之纹’的总部,阿耳卡狄亚!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建筑,深入地底的工程队在地下开掘出了一个半圆形的穹顶。地面上是一排装甲车,上面裹着油布,有坦克也有越野车,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像是跑车。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有着好几个隔间和一道铁轨,铁轨笔直地深入黑暗的深处,不知去向。

“这里就是斩鬼人总部最高的机密区域,阿耳卡狄亚。”伊文元帅推动着轮椅,自豪地说:“这里曾是世界上防御最严密的地方,有着世界上运算速度最快的超级计算机,还有着领域的封锁。‘黑蛇之纹’数百年的秘密就全部保存在这里地下空间的档案室里。开锁需要四道密码,没有人可以入侵这个地方。”

“路维希,你是不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入侵‘黑蛇之纹’的服务器?”伊文元帅突然转过头问,但是没等路维希开口他就回答了:“因为‘黑蛇之纹’的资料全部都是记录在纸上的,对于我们这种阴影中的组织而言。纸上的东西要比计算机上的东西可靠多了,你所见到的那个系统只是一个伪装的服务器,里面其实没有任何有用的内容。这些纸上的记录不允许任何人查看,哪怕长老会也一样,这是‘莫斯科公约’上的规定。如果要看,必须是在正式的长老会会议上,超过三分之二的长老们投票通过后才可以。”

“听上去保密工作似乎很出色!”林小夜夸赞。

“‘黑蛇之纹’是长老会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利刃,它是由一群最出色的斩鬼人所组成的。长老会动用这把剑的时候能够斩断一切,但是他们也害怕着这一把剑。这是人的矛盾心理。”老人说,“其实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很安静!”

是的,伊文元帅说出了他们两个心声。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安静了。林小夜原以为是黑蛇之纹的人太少,长年在外做任务,所以本部没有人留守,现在听老人的语气其中似乎还有什么因果关联。

“‘黑蛇之纹’其实在八年前就被秘密解散了,长老会投票表决,认为这种旧时代的阴影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存在下去,和能瘾者的战争是每一个斩鬼人的责任,不再需要‘黑蛇之纹’来独自承担。这就是十年前我给你的老师放了假之后却一直没有要他回来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黑蛇之纹’已经不存在了。长老会虽然用了这样的理由,但是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害怕‘黑蛇之纹’的力量。”

“害怕,为什么?”

“这你还不懂,你是有多天真。”路维希不由得捂脸,“假设你是长老会的话,你会允许这样一支隐秘而强大,而且自己还不能掌控的组织存在在眼皮底下吗?”

“是的,作为朋友的时候,‘黑蛇之纹’是最可靠的。但是作为敌人的时候,‘黑蛇之纹’也是最可怕的。他们担心有一天,‘黑蛇之纹’的力量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所以才投票给了它‘死刑’。”伊文元帅点头认可了路维希的话。

“那现在呢?”

“现在我们被重新召集了起来,要重新组建一个新的‘黑蛇之纹’,因为有了新的任务,而且不能公之于众,只能重新动用我们这批藏在阴影里的旧时代鬼魅。”伊文元帅回答,“原本我打算把你的老师重新召回来复职,因为我的身边现在也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但是陈嘉生发生了意外。我只能从青训营里面找一些根正苗红的人。比如你,除了跟嘉生外,从来没有和其他斩鬼人接触过。还有路维希,你也不是斩鬼世家出身的,我调查过你的履历,非常的清白。”

“等等……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想问的是,看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整个组织里面就只有我们仨了?”林小夜从这个老家伙的语气中好像明白了什么,“似乎你观察我们两个很久了对不对?其实除了你之外,整个黑蛇之纹就我们两个对不对?”

林小夜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贼船。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还有一个人的。”

“嗯?”林小夜愣了一下。

“他是自己找上来的,非常有意思的小伙子。不过他现在在外面做任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林小夜你可能不清楚,但是路维希你想来是听过他的名字。他叫言琉风。”老人微笑地说。

“言……言师兄?”路维希听到这个名字表情一愣,像是中了什么石化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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