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是没有用的，挣扎是没有用的。你需要力量，但你没有力量。”阴影中的少年呲牙而笑，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让林小夜感到无比的荒诞。

“……你是谁？”林小夜站了起来，从一片草原上，阳光和煦地照耀着大地。远方有一间小木屋，飘着缈缈的炊烟。木屋是欧式风格的，刷着红色的油漆，屋顶是蓝色的。但是那个少年却在阴影中，阳光到了他的面前就变成了黑暗。

林小夜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陈嘉生，鬼还有君王好像都是梦里的事物。

“我是林小夜。”少年说。

“林小夜？”林小夜懵了，心想果然还是做梦，不然为什么又会出现另外一个我。

“我就是你，你快要死了，所以我才会出来。”“林小夜”说，他坐在黑暗里，林小夜不知道“林小夜”那里是否也是一片草原。他的全身上下都是锁链，一条又一条，不知道是谁把他锁在了这里，锁链穿过了肉体，锈迹斑斑的铁上还掺杂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头顶是蔚蓝的天空，白云逶迤地缓缓飘过，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绿色，与世隔绝，让人心安。

“我要死了吗？”林小夜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难过，他果然还是要死了，什么都做不了。他呆呆地蹲了下来，望着天空出神。

“所以说你是废物，难道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就什么都不想去争取一下吗？”“林小夜”冷冷地嘲讽。

“要你管！你自己也不是一样，动都动不了，比我还废物！”林小夜吼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有些暴躁。但是他喊完就后悔了，“林小夜”或许只是无心的，他可能也是看不下自己一点干劲都没有，说话才会这么尖酸刻薄。他比自己还要惨，被链条锁在那里，没有办法动弹，不知道还要忍受什么样的痛苦。

“你在生气吗？你居然会生气！哈哈哈哈……”“林小夜”似乎开心地笑了起来。林小夜发现自己似乎错了，“林小夜”或许根本就是个疯子，自己的话一点都没有办法刺激到他，反而让他笑了起来。

“你明白力量为何物吗？”“林小夜”止住了笑声，他忽然问。

“什么？”林小夜一愣。

“力量是希望，力量也是绝望。你曾经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你现在就想一条死狗，连力量是什么都不知道。”“林小夜”饶有兴趣地大量着林小夜，“哦，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在什么力量都没有，真是可怜。”

林小夜被“林小夜”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林小夜”就像一个刻薄的毒舌妇，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得他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站起来说：“说够了吗？老子没兴趣再陪你玩下去了，快点放我走。”

“你想要走吗，可以啊，你现在的内脏已经被烧毁了一半，两根肋骨断裂，腰椎断裂，心脏还在大出血。你的意识快要消失了，心压高得就像那辆超过限速的兰博基尼发动机一样，随时就会爆炸。如果不是我把你拉到这里来，你可能一秒钟后就会死了。”“林小夜”眼睛都不眨一下，说，“你想要走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只是后果自负。”

听到这里林小夜全身再也抬不起劲来，原来他是真的要死了，那不是梦也不是错觉，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当斩鬼人呢？像平时一样，当个普通的学生不是很好吗，既不会死，也很适合你这样的性格。”“林小夜”问。

“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林小夜有气无力地说。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暗恋叶雨倩。”“林小夜”狡黠地一笑。

听到叶雨倩这个名字，林小夜陡然坐了起来，但是他起身后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眼神里的目光又重新黯淡下去，呆呆地坐回草地上。

“你做什么事情总想要找个理由，哪怕你其实很想做那种事情。只是没有理由的话你就没有勇气。你在橄榄球社立功的那一天其实你心里也很想当英雄，只是没有叶雨倩给你鼓励的话，你就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冲锋。你当斩鬼人是因为陈嘉生给你鼓励，如果没有他的话，你也不敢走向这一条路。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缺少存在感的人，你总是希望别人能够注意你一点，但是你自己却不会主动去发光发热。你总感觉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但其实你能做到很多事情，还记得你那天一枪打死了那个鬼吗？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不到的情况？”“林小夜”冷笑。

“那只是运气而已。”林小夜反驳。

“真的是运气吗？每一个鬼都是有自己的弱点的，你学校那天遇到的鬼弱点只有三处。但是没有人告诉你，你却准确地命中了。迷宫那天，要杀死米迦勒的方法也只有通过黑原石子弹先将它的能咒腐蚀，不然的话，陈嘉生那一刀的强度就不够彻底灼烧死米迦勒。这些东西陈嘉生都没有告诉你，但是你都做到了。这只是运气吗？这是本能！”“林小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是你的本能，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哪怕你丢了那么多东西，但是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能！”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还是要死了。谁都救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我本来就是那么缺少存在感的人，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自己心里想的东西也只有自己知道，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只能在心底给自己说。”林小夜把头埋在膝盖里，“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人啊。”

“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你会向叶雨倩告白吗？”“林小夜”话锋一转。

“什么？”林小夜愣住了。

“其实你是一个瞒不住自己感情的人，你应该知道，你的眼神会把自己的情绪全部抖搂出去。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叶雨倩早就知道你喜欢她呢？”

“也许，大概吧。”林小夜语焉不详，他没有想，不想去想。

“你一直没有捅破这一层纸，苦苦地暗恋了三年。其实你也在害怕那种可能性吧，其实她或许心里对你有点意思，但那种意思只是好哥们之间的关心。她是橄榄球社的副社长，你是理事，所以会这样。其实叶雨倩真正喜欢的人，是学生会长。”

“你闭嘴！”林小夜又一次烦躁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在这里跟我瞎扯！”

“我说过，我就是你啊。你的所有情绪我都是知道的。你愤怒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像烧着一团火炭。你悲伤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下着雨，阴冷凄凉。你所有的情绪我都能感受的到，包括现在，我也能感受的了你的烦躁。”“林小夜”艰难地举起穿着锁链的手，摸着自己的心脏说：“你每一份情绪，都会毫无减漏地在我心里，我全部都知道。”

林小夜愣住了，沉默。

“其实你也能看出来，叶雨倩经常会偷偷帮学生会长忙，她装作自己是偶尔经过的，然后搬些桌子和椅子，或者书什么的。你也知道，她经过隔壁班的时候会顿足几秒，然后回过头装作有人在叫她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能感受得了你心里蔓延开来被毒草麻痹一般的悲伤。我全部都重复地感受过。”

林小夜说不上话来，他静静地蹲在地上，好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嘶哑。

“或许你说得对吧。我相当斩鬼人或许只是想逃避这种现实。我可以说服自己，比如什么‘其实叶雨倩是喜欢我的，只是我要当斩鬼人，不能让她陷入这样的险境’这种没用的话。我明白她对我没有那种感情。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如果我没有发现这种事情的话，我或许可以暗恋三年，甚至更久。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有希望的，可是像这样注定无果的感情，就太让人绝望了。那天我在商城扑过去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一些窃喜的，我想说你看到了吧，我会为你出生入死，我就是你的英雄。可是结束后，他们他妈的告诉我她要接受记忆清除，什么都记不得了。”林小夜说：“但是记得了又怎么样呢？如果不喜欢，哪怕你给她整个世界，她也只会感激，不会有感情。她在葬礼上哭过后就扑到了那个学生会长怀里去了。我只能在骨灰盒里什么都感觉不到，我什么都做不了。”

林小夜抬起头，眼眶红通通的，带着泪珠。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吗？”“林小夜”看着他。

“不，我不想放弃。老大用生命给我争取来的活路，我怎么能放弃！我还要向叶雨倩表白呢！我知道会失败的，但是已经没关系了。你带我来到这里，肯定是有办法的吧。”林小夜擦干了眼泪。

“Bingo！答对了，虽然你这个家伙是挺没用的，不过幸运的是，我是杀鬼的行家。之前我的打算是占据你的身体，自己来主导，但是我发现这样并没有用。你自己的力量，应该要由你自己来找回。你才是王，而我不是。”“林小夜”微笑，“说起来挺让人沮丧的，我拥有力量，但我不是王。你没有力量，但你是王。”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直接说重点吧。”林小夜打断了他。

“别那么着急，在这里世界里，外面的时间是静止的。原本我也没有办法出来救你，不过幸运的是，你第一次遇到鬼的时候，因为心脏受损的太厉害，束缚我的一部分封印消失了。让我能够挤出那么一点力量。虽然有点少，不过杀死君王这种渣滓已经足够了。”“林小夜”说着，左手从背后掏出了一根链条，虽然这根链条和周围密密麻麻的链条相比微不足道，但是这根链条却是断裂的。

“握住斩鬼刀吧，你的身体还记得当初的本能，去杀戮吧，王！”“林小夜”说着，林小夜的头顶就传来了一阵急促尖锐的声音，那是一辆火车，从远到近，飞奔而来。然后它以完全违反物理学常识的情况，仿佛没有任何惯力一般瞬间停在了林小夜的面前。

车门打开了，里面没有任何乘客，只有车门中透露出的冷流化为了雾气。

这辆列车雕着黄铜铸造的车头，那是一只雄狮的头，古朴、威严而肃穆。车身上绘着一句熟悉的话：“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所有的财宝都放在那里！”

这句话是海贼王罗杰行刑前说的一句话，揭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序幕。

林小夜被这种既古老又恶搞的氛围镇住了，列车停在这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它在等林小夜，林小夜没有踏入列车，它就永远都不会启动。

林小夜这个时候昂起了头，他想起了陈嘉生，他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告诉了自己怎么当一个斩鬼人。

来吧，威廉·莉亚。

我们之间决一死战！

王之愤怒，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