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一片黑暗里沉浮而上,沈云落睁开眼,尤不是很清醒地看着显得陌生的环境愣神,这是哪儿?
沈云落刚想起身,额间却传来一阵让人晕眩的疼痛:“……疼。”沈云落痛呼出声,身子再度跌回榻上。
一双手带着暖人心肺的温度轻覆在女子包扎的伤口上:“落儿醒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宠溺和动听。
沈云落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有着和面貌明显不符的笑意的男子,良久无语。
男子亦只是淡淡温和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我被你骗了。”许久,沈云落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
身体几不可察地松懈下来,司徒夏致脸上的笑意似更深了些,无事便好,他翻身上了塌,将女子搂在怀里轻笑:“那落儿想要如何补偿?”
“你为什么不问我什么被骗了?”窝在司徒夏致怀里,沈云落的声音闷闷。
司徒夏致轻笑,伸手将女子有些散乱的碎发拨弄到了耳后:“落儿这般聪慧,应当知道,堵不如疏。”
依朝堂现下这般状况,他借着六部一事余威确实可以在现在立她为后而无人敢多言,可是,他却不能散尽后宫三千妃嫔独宠她一人,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纷争,更何况是向来有小朝堂之称的后宫苑林,所以,她只能慢慢去适应这里面的一切,直到有一日,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或者,她能学会如何去算计他人,那时,才是她能为后的最佳时机。
堵不如疏,就这四个字就包含多少含义?沈云落窝在司徒夏致怀里静默无语,她知道的,交心的时候她就知道的,可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不如想象中洒脱,会有人算计她,她也要算计别人,这中间会神伤心伤,会流血流泪,会让自己的手染上别人的血……
他会在后面静静看着自己蜕变,不到死生时刻绝不插手,这一切,就是爱他的代价。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要如何才能忽略心底涌上的苍凉?她不过来自异世的一缕魂,在那里,她甚至从不曾跌倒过,从不曾计心过,可在这里,若想要和相爱的人白头,最先学会的,不是如何去爱,而是如何去算。
倘若……
司徒夏致感觉到了女子低落下去的情绪,他轻叹:“落儿,你我若想白头,便只能如此。”
若想白头!若想白头!若想白头!
沈云落没来由的有些气闷,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抓住自己的弱点加以利用,她就是想和他白头才会陷入如此境地。
他疼她宠她爱她惜她,却从不曾过分溺爱,总是一派从容温和,与他面和心离之前如此,现下亦是如此,他的心思太过缜密,就像一只狐狸一样,好似连感情都可以算计。
沈云落突然就想起了司徒夜致,明明同一个父亲生下来的,为什么却差得这般多,司徒夜致的心思她不敢说自己了解,可是最起码她能笃定的是,司徒夜致绝不会如此算计他们之间情感。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陷进去了?她最先遇到的是司徒夜致不是吗?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动心?
“落儿在想些什么?”司徒夏致见女子良久不语,轻笑道。
“我不想和你好了,我后悔了。”沈云落推开司徒夏致,为自己争取光明。
“落儿。”司徒夏致有些无奈,复又将女子拥入怀中:“落儿想要些什么?”
被一语戳中目的,沈云落有些恼羞成怒:“你一点都不宠我。”她指着司徒夏致抑扬顿挫。
司徒夏致轻笑,像是认真思考了般,半响才开口道:“嗯,好像是,那落儿想要如何?”
“我要住进景然宫,你不准禁着我。”沈云落抬高了下巴。
“好啊。”司徒夏致想都没想。
“我要参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准反驳。”
“好啊。”司徒夏致笑眯眯的。
“我要当皇后,你要立刻下旨。”
“好啊。”
“我要出宫游玩,你必须陪着我。”
“好啊。”
“我要你喊我女王大人,不准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好啊。”
“我要……”
“好啊。”
“我还没问呢。”
“好啊。”
“……”
“……”
真是疯了!沈云落看着皇帝一脸油盐不进的微笑终于败下阵来,许久,泄气一般软了下来,算了,不和他闹了,谁叫自己不争气,这样都还是喜欢他。
沈云落主动偎近皇帝怀里,望着外面渐渐暗了下来的天色,这里是她的静凝宫,是他赐给她的静凝宫,透过窗外,天色是朦胧的黑,还不是黑夜,但也不是白天,足够懵懂,足够暧昧。
不知名的白花在树上绽放,在这欲语还休的天色下透出妖娆的美丽,风一吹,花在枝上摇摇欲坠,就像某些生命里必须经过的成长,总有一日,你会被人欣赏,总有一日,你会自己落下。
“司徒夏致,我要那朵白花。”沈云落看着窗外出神,轻声道。
司徒夏致顺着女子的目光看了过去:“好啊。”他一动,刚想起身。
“我要自己取。”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
“嗯,我抱你上去。”司徒夏致轻吻女子樱唇。
“不要你抱。”沈云落使起性子。
“那要如何?”司徒夏致也不恼。
女子眸光流转,在尚未点灯的房间里氤氲出了光亮:“我要骑在你的背上去取那朵花。”
她的脸上绽放出了比灯火还要耀眼的光芒,看着皇帝渐渐无奈起来的神情,她突然就笑出了声,就要如此,姑娘可没那么好拐。
“落儿莫闹。”司徒夏致的声线低沉了下来。
“我就要。”沈云落不理,固执地仰首。
“落儿。”司徒夏致轻轻一叹,将她纳进怀里:“朕是皇帝,换个要求,可好?”
“皇上是君,落儿是妾,既如此,那妾恭送皇上。”沈云落眼一眯,出了他的怀抱就要行礼。
“落儿。”司徒夏致拉住她,满是无奈宠溺:“给我留点面子,可好?”
“皇上慢走,妾不送了。”
“……”
“……”
于是,在殿外候着的诸多宫女太监们的注视下,皇帝拉着静昭仪出了寝殿,静昭仪额上的伤口甚至还微微渗出了血迹,但脸上却是一直延伸到了眼底的笑意。
一双璧人走到了庭中树下方才止步,皇帝回头看了眼静昭仪,眼中竟出现了类似哀怨之神色,然则,静昭仪下巴一扬,眼神泄出得意。
在众多关注下,皇帝转过身子,背对静昭仪,然后,竟是缓缓地蹲了下去。
宫人们骇然,皆不敢直视站立,不过瞬间便跪倒了一片,顷刻间,除了静昭仪竟是再无人是站着的。
“都睁开眼睛看着。”皇帝威严的声音透过众人脑袋传进了耳膜。
宫人们不解,却不敢抗旨,唯有抬起目光。
却见灯火下,静昭仪退后了几步,接着一阵急冲,竟是上了皇帝的脖颈。
苍天啊,您就大发慈悲让我瞎了吧!
“再高点再高点。”女子清脆的笑声几乎直上云霄。
宫人看不到皇帝的表情,只见静昭仪果真慢慢又往上长了一截,伸出皓腕取下了树上一朵开得正艳的白花。
“哈哈,拿到了,司徒夏致,我拿到了。”
宫人们又处在了静昭仪竟直呼皇上称谓的震惊里,皇帝动作很快地将女子放下直接抱起,一脸黑气地进了寝殿。
“都看到什么了?”杀气腾腾的问话几乎从齿间泄出。
宫人们再不敢抬头:“不曾看到什么。”
之后偌大的关门声几乎响彻整个静凝宫,待声响过后,隐隐静昭仪银铃一般的笑声流淌。
这静昭仪,不是快失宠了么?那一句问话盘桓天空许久。
经年以后,每次想起那一夜的风景,她的心里是一片经久不散的疼痛。
司徒夏致,如果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美好,那之后,我一定不会任性。
可是,我不知道,
所以,我任性了,
最后,我们错过了,
而这,是我们之间,唯一一次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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