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
沉白的耳边,传来了猫儿姐的声音。
同一时间,他的眼前一片花白,天空变得灰暗,大地似乎成为了褐色的坟墓,时间的流速开始放缓,一切都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这样稀里湖涂的感觉持续了数秒,当沉白的感知重新变得正常时,眼前所见皆支离破碎。
土壤、岩石、草木、河流、高榭……有形状的东西都被破坏,一道道恐怖的伤痕留在了大地上,天空中,两颗“星星”飞速闪烁着,它们时不时相撞,每次相撞,都有罡风落到大地,再次于地表轰出巨坑和深渊。
“那两颗星星,是大闇重澜和木头陀。”猫儿姐依然戴着斗笠,很耐心地给沉白解释:
“旧土的老祖、联邦的天命,自身的力量已经很庞大了,即使是过去的诸神也不能等闲视之,因此,为了不给所栖之地造成太大的破坏,他们战斗时会主动去往九天之上,那里广阔无垠,不用担心生灵涂炭。”
“现在这样……不叫生灵涂炭?”沉白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他入目所及之处,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各种各样的生物器官满地都是,有生命力顽强的,还能在泥土岩石里哀嚎几声,更多的则一命呜呼,永远留在了观海榭。
大闇重澜和木头陀,可能都没有故意杀伤同族的想法,但奈何他们本身的力量太大,几乎和普通帝族不是一个物种,就算仅仅是彼此的气势对轰,都有可能震碎旁人的心脉,更别说这样全力的搏杀。
木头陀阐明自己的意志后,便和大闇重澜战在了一起,他们毫不留手,自然也顾不得旁人。
沉白的【暴君】起到了很好的窥视作用,他把木头陀和大闇重澜的话听了个大概,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沉白本来以为,木头陀即使真的非大闇清音不娶,面对“成为新王族的始祖之一”这样的条件,也起码会犹豫一下,或者干脆虚与委蛇,先混过眼前这关再说,大不了以后再私奔。
可他没想到,木头陀根本就没有花花肠子,直接开打。
“猫儿姐,你说,木头陀能赢么?”
“这还用问,当然赢不了啊。”
“啊这,回答得这么肯定嘛?我听说他是老祖之下第一人,就没可能偷袭……”
“不可能的。”猫儿姐见大闇重澜和木头陀的战斗越打越远,便撤下守御结界,接着道:
“封王永远打不过天命,亲爱的,你知道天命是什么?救世主、黄泉大帝、上帝……这些可不是叫着耍帅玩的,木头陀撑死重伤逃遁,想赢?无稽之谈。”
“可是我听说,【地魔】大闇重澜早年受过重伤,被【上帝】帝无悔差点打死,如今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那也不可能……咦?亲爱的,你似乎很偏向木头陀哟。”
沉白一愣,挠头道:
“这哥们是条汉子,为了一生所爱,放弃留名青史的机会,和远强于自己的敌人战斗,吾辈楷模,值得敬畏。”
他说着说着,突然看到了远方那座巨大的山。
“猫儿姐……那东西就是北地巨兽吧?唉,本来想在木头陀出现的时候就和他完成交易,可惜没找着机会。”沉白拉起猫儿姐的手,在一片狼藉中快步行走:
“北地巨兽的籽啊,天底下鼎鼎大名的美味,联邦的富商就算再有钱也很难搞到,走,咱去整半斤!”
所谓望山跑死马,北地巨兽虽然看似挺远,但沉白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到附近,主要是九天之上的激战依然在持续,他得小心躲避罡风。
到了巨兽前面,沉白才看到,这只比山还大的变异兽已经死了。
大闇重澜和木头陀最开始的那一下对轰离地表太近,很多人都被生生震死,如果不是猫儿姐提前升起结界,沉白可能也会遍体鳞伤,这只北地巨兽本来就奄奄一息,根本承受不住那一下的威力,死得透透的。
“开饭了开饭了……”
沉白兴奋地搓手手,围着北地巨兽的尸体跑了一圈,找准位置后金焰包裹皮肤,噗嗤一下整个人钻了进去。
当他出来时,手里捧着的是金黄熟透的籽,这些籽比露珠玉石还圆润可爱,每颗都散发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香气。
“猫儿姐,一人一半。”
黑发金童的少女笑眯眯地伸出舌头,舔着沉白手心里的巨兽籽,促狭道:
“亲爱的,找到了么?我说的可不是这些籽哦。”
“……哈,猫儿姐,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沉白笑嘻嘻地将剩下的籽吃进肚里,平心而论,这是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吃到的最香的东西,但人的味觉会随着心情的变化而波动,沉白觉得,北地巨兽的籽也就那样。
“亲爱的,你想找到木头陀?”
“是的。”沉白理直气壮道:
“你看,这北地巨兽的籽我都吃了,交易已经完成了一半,那我是不是该把无间血给他?做人嘛,可不得言而有信?而且几分钟前,天上已经不再刮罡风,这表明战斗结束了。”
“你就不认为是木头陀被弄死了?”
“他浓眉大眼的,天庭很饱满,看起来不像是短命的人。”
“哼,亲爱的,那就一直往北走吧,注意溪流和小河。”猫儿姐澹澹说了一句,有些不情不愿。
沉白没注意到少女的情绪,他只是吧唧亲了一下猫儿姐的脸蛋,就火急火燎地拉着她找到在不远处发呆的骏马,驾着马车,一路向北。
马车走了几十公里,离开了被破坏的的地表后,又前进了半个钟头,沉白终于在一处泉眼边,看到了两个人。
男人高大雄健,女子貌美娇憨,二人互相抱着浸在溪流中,都失去了知觉。
“啧啧……”沉白下了马车,看到木头陀已无一处完好的身体,直咋舌:
“真惨啊,这不得躺十天半个月?不过还真像猫儿姐说的那样,重伤逃了出来,不愧是老祖之下第一人……”
他低声喃喃几句,扛起这对苦命鸳鸯,走回马车。
咴咴几声,马车再次出发。
直奔旧土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