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域地大物博,几乎什么都有。
——除了不靠海。
因为是内陆,自然也就没有惊涛骇浪的壮美景象。
但奇怪的是,青天域西部,依然有个名为“观海榭”的地方。
代替海洋的,是一望无际的青翠草原,微风呼啸而过,将这片超过一万平方公里的平坦草地吹的沙沙作响,绿草如浪花如水滴,除了是绿色外,确实有几分大海的韵味。
观海榭是一座高台,三百年前,由当时的大闇王族族长修建,是青天域很有名建筑物。
大闇王族性喜登高,因此观海榭也建得格外高大雄伟,它原本是一座大山,被层层削去其表面的植被和泥土后只留下岩石,接着又被掏空凋刻,最后就成了这座足有百米高的观海榭。
大闇王族的现任族长曾说过,在未来的某一日,旧土会战胜人类,打穿联邦,将观海榭移到联邦的东海岸,成为名副其实的“观海”。
在平日,来到观海榭游玩的人就很多,在这几天,这里聚集的畸变种更是以几何倍数增长,最后偌大的观海榭也装不下,后来的人便干脆睡在外面的草原上,天当被地当床。
沉白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
他没有凭着武力硬往上挤,而是和猫儿姐在马车里一躺,等着吃瓜。
沉白在旧土待了有八、九天了,大体上适应了这里的行事风格,他将一块银子弹到最近的畸变种怀里,轻声道: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表现的好,我会再赏你。”
那个畸变种掂量了下手中银子的分量,又眯起眼睛打量马车的装饰和材料,猜测是遇到狠角色了,他恭敬作揖,大声道:
“多谢这位公子。”
“据我所知,青天域主城大将木头陀战功赫赫,半旬前,向王室提出迎娶嫡女大闇清音。”
“大闇王族并没传出应允的消息,但也没拒绝。”
“然而在前几天,意外突生。”
“青天域中,有数十座大城爆发危机,在各个城主的稽查下,发现是奴族犯上作乱,深入挖掘后,背后全都有木头陀的影子。”
“近百城池,奴族两万军官全部被斩。”
“在木头陀提出迎娶王室嫡女的后几天,奴族突然爆发问题,且幕后黑手隐隐就是这位天纵之才的大将军,王族手段,嘿嘿……真是令我等敬畏。”
那个畸变种说到这里时已经嘿嘿冷笑,显然,大闇王族的手段并不高明,白痴都知道他们意在敲山震虎,以酷厉手段阻止木头陀,让他放弃染指大闇王女的想法。
这件事,青天域的畸变种们全都知道。
大闇王族也知道他们全都知道。
畸变种甚至也知道大闇王族知道他们知道。
但,大闇王族并不在乎,虽然因为时间紧迫,手段拙劣到极致,但毕竟,这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嗖的一声,一枚银子再次弹到了这位畸变种的怀里:
“接着说。”
“多谢公子。”
那位畸变种心中的愤慨被冲散了些,他握紧银子,缓缓道:
“那位木头陀,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消失了很多天,但数日前,大闇王族找到了他,他居然去了极北之地,还带回了一头北地巨兽!”
“那巨兽比山还大,他就这么扛着拖着,从极北之地一路走了过来。”
“有人研究过他的路线,发现他的目的地,很可能是与联邦第二十六生活圈接壤的七黄山。”
“观海榭,是必经之地。”
“因此,有好多人就过来了。”
“有的人觉得这是在大闇王族面前表现的机会,有人认为这可能是一件会改变青天域的大事,甚至有悲观者觉得今天就是大闇王族屠杀所有奴族的日子。”
沉白躺在马车里轻笑:
“确实悲观了些,为何不是木头陀带领奴族将王族拉下马?”
“公子您说笑了,就像人类的纯武者联合起来也对付不了他们的天启者一样,王族天生拥有太过强大的血脉天赋,甚至还有数千支贵族给他们保驾护航,奴族,斗不过的……”这个畸变种顿了顿,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失落语气轻声道:
“一时为奴,一世为奴,万世为奴……唉,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人类武道传入之后,奴族的日子已经好过太多太多了,可以种田,可以经商,可以参军。”
沉白颔首,再次抛出银子,让他走了。
“亲爱的,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黑发金童的少女趴在沉白身上,双手撑住自己的下巴,巧笑嫣然。
“没……只是觉得,旧土王族可真不是东西,都有命洞,都是同族,干嘛这么对奴族啊。”
“当你活得够久,你就会明白了,亲爱的。”
沉白啧了一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远方。
那个方向仍然是一片无垠的绿色,如果木头陀途经这里去七黄山,必然会在那个位置出现。
沉白把玩着拳头大小的红玉,这是猫儿姐刚刚交给他的“无间血”,似玉似石,非金非木,里面的红色在阳光照耀下会缓缓移动,像极了被透明壳子包裹的血液。
也不知道,木头陀拿这玩意要做什么。
……
观海榭顶层。
作为青天域的主宰,以及这个事件的漩涡中心,大闇家族自然聚集在了这里。
【地魔】大闇重澜坐在主位,左手边是山海流云,右手边就是大闇清音。
如果沉白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发现,相别仅仅两日,这位娇憨的大闇嫡女就瘦了一圈,那夜于山神庙中宣誓效忠的木琴啸和潘将军等人也消失不见。
“清音,不要害怕。”
山海流云满脸温和,轻声道:
“你的那些手下,不会死,也不可能死,你是堂堂的大闇嫡女,谁敢对他们下手?等这件事了了,他们便会被放出来。”
“我知道他们没事。”大闇清音开口,声音不再清脆,反而有着破碎般的沙哑:
“让我害怕的是,流云哥哥,和重澜老祖,你们俩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眼角滑落泪水,已带上哭腔:
“重澜老祖最宠爱我,流云哥哥你又从小陪我长大,除了我爹娘和观音姐姐以外以,你们便是我最亲的人。”
“你们是来安慰我的么?不,你们穿着重甲,杀气腾腾,以无数奴族的无辜生命祭旗,不远万里来到观海榭,只为了一件事。”
“——给我的爱人冠以永世不能洗刷的罪名,并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