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三个小时内,旧土方面共出动近十万畸变种,变异兽不计其数。”
独眼的军官摩擦了下磨砂质感的眼罩,语气平静:
“在短暂的第一波冲击中,我方阵亡人数大概在十二万左右,具体数目还在统计,但可以确定的是,封王级大高手一共损失了十一位。”
“神魔之墙的战斗人员共计一百七十七万,对战争级变异兽的超大型武器共计两万一千座,在第一波损毁……”
“除了神魔之墙,第二十五生活圈黄泉的三百四十三个哨所和防御要塞也同时遭受袭击,猞骨之哨的声音无处不在。”
“第六生活圈的救世主大人已经赶到,正与[天魔]大闇无绝交战,按以往的经验,天命级的搏杀起码要月余才能分出胜负。”
“各地的驰援将在两个小时后赶来,除了一直在这里坐镇的【黄泉大帝】外,还有轮值在附近的第十三生活圈黄金之乡的守护者【英雄王】、以及刚刚赶到的【救世主】,除此之外,联邦还会调派两尊守护者。”
“综上所述。”独眼的军官放下简报:
“敌人绝对攻不破神魔之墙。”
语气笃定,彷佛在诉说真理。
此时在这间明亮会议室的十数人都是久经风雨的老练人物,虽然不是守护者,但也决定了战争的走势,在听到独眼军官稍微有些武断的结论后,都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不论从现今的形势还是以往的经验来看,旧土的兵力确实不足以攻破神魔之墙。
但在场众人的脸色却依然凝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旧土没有攻破神魔之墙的军力这件事并不值得庆幸。
——这些畸变种的战略目的并不是攻入联邦,而是别的什么。
其背后隐藏的目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吸引联邦军力致使其他边境防御点力量不足,要么是借战争而影响联邦内部。
古往今来,畸变种和人类的交锋无时无刻都在发生,他们同样聪明同样强大,其中的顶尖人物都极长远的目光和恐怖的耐心,经常能够用出高明的计策。
这一次,是旧土先出招,联邦被迫应对。
……
江陆林在写完“遗书”后就被编入了战斗序列中,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因为大学主修了一门“战斗机器人操作入门”,有一定基础,因此被分到了机甲大队。
联邦时代的人们虽然全民修武,但没到霸体境,身体就还是脆弱不堪,因此在大规模集团军中,镇守在最前线的往往是机甲部队。
机甲大部分都是八条腿的蜘蛛型,高约三米,重达二十吨,配备着重型火力,移动能力和防御力皆是不俗,操纵难度也不高,更关键的是造价不算夸张,可以随时爆兵生产。
在机甲中存活的可能性更大,虽然这东西是变异兽首先的攻击目标,但钢铁的外皮总比普通人的皮肤更硬。
十月二十四日,江陆林操纵自己的座驾埋伏在神魔之墙西面的壕沟中,无数八脚的机械蜘蛛同样在这片山地中匍匐,背上的加农炮闪着幽幽冷光,空气中有无数电磁波穿梭,连接着机甲军团的军士们。
“头蛛102报告,集合点H没有敌军。”
“狼蛛75报告,集合点L没有敌军,但西北方向的大江似有异动,已派无人机前去侦查。”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保持通讯……”
江陆林没有太在意耳麦中的电流音,在大战开始前,他出奇地平静,脑中想的最多的事,就是“终于能见到那帮长得跟人类一模一样的家伙了”。
畸变种和人类都具有名为“同理心”的东西,以人类为例,很少有正常人会面不改色地吃下与人体一模一样的蛋糕,只有极少数人会吃猴子等灵长类动物,大部分人总会觉得不忍。
同类相食,是刻在所有人基因里的一道枷锁。
可是畸变种这种生物却反其道而行之,长时间不食人肉必死无疑,在漫长的岁月中,两方的仁人志士不是没有考虑过和平共处,但事实证明,这只是理想者的奢望而已。
两个种族,有着最尖锐的矛盾。
突入起来的嘈杂声惊醒了江陆林,上官急切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大地开始震动,猞骨之哨疯狂尖叫。
江陆林咽下一口唾沫,咬破嘴角压下恐惧,他操纵着机械臂抬起,炮管疯狂旋转,雷达瞄准的光屏不断闪烁着红色的警告。
这片山地中,数以万计的蜘蛛机甲也同样举起武器,马达全速转动,排气管发出嗡嗡的轰鸣,彰显着人类科技的力量。
数百道黑影从蜘蛛机甲的身边穿过,他们或隐藏在山石后面,或者潜伏在天空或者地下,有的则干脆跳到蜘蛛机甲上面。
江陆林对这些黑影不闻不问,他知道这些是神魔之墙的神武军,是高手组成的斩杀部队,专对畸变种下手。
大地的颤动越来越剧烈,蜘蛛机甲的玻璃窗口较小,江陆林看不见外面的全貌,只能看到一条极长的黑线从天边奔涌而来,大地颤动得越发剧烈。
十秒钟后,机甲军团总指挥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电流音的公共频道中:
“全体注意,准备迎接冲击……五!”
“四!”
“三!”
“二……”
“一!”
随着这个“一”字落下,枪炮齐鸣,机甲军团前方数十公里瞬间化为焦土,无数变异兽被炸得渣都不剩,变成了这场战役的第一批牺牲品,但在畸变种的驱使下,它们疯狂而不畏死,顶着恐怖的火力网继续冲锋。
三分钟后,变异兽和机甲军团碰撞,开始最惨烈的肉搏。
神魔之墙又涌出黑压压的军队,不断开往前线,天空的云层发出星辰死去般的轰鸣,那是大能者在厮杀,偶尔有血滴落下,可以轻易砸穿大山和地脉。
昏恶的战争中,江陆林操纵着机甲不断战斗,他几乎忘了时间,迷失在杀戮中。
不过,他还是如愿以偿,第一次亲眼见到了畸变种。
那畸变种的外形是个女孩模样,还有可爱的婴儿肥,看起来靓丽异常,江陆林看到她时,她的手正撕扯一个黑袍神武军的胸膛,不断啃食里面的血肉。
她嚎叫着,大口吃肉,浑身颤抖,眼角似有泪水闪过。
随后,她被突如其来的穿甲弹炸死,身体四分五裂。
她的头恰巧崩落在江陆林的机甲旁边,操纵机甲的年轻人低头瞥了一眼,发现她脸上的泪水仍未干涸。
——你为什么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