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至高无上的“土司金箭”,栗芷婼三人畅通无阻地来到零梦的寝宫。此刻的巨象国大土司刚从昏天黑地的心绞痛折磨中摆脱出来——栗芷婼给的药也只是稍微缓解一下疼痛而已。
再次见到零梦是在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
“到底怎么样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零梦斜躺在床上,额头上黄豆大汗珠还未落下。栗芷婼等人也是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君临天下、威震四方的巨象国土司吗?这简直就是一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将死之人。
看到三人前来,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零梦的眼中充满渴望。“姑娘你可来了——”他似乎是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断断续续地说:“快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要我怎样做才能够好受些?”
“大王没有按时吃下小女子给你的药吗?”零梦的惨状出乎栗芷婼的意料之外,一向镇定的她也是满脸惊愕。
“当然吃了!但好像也只是稍微缓解一下,这心绞痛一犯还是疼得本王死去活来——”零梦仍是心有余悸。
“大王你现在能走动吗?“女人俯下身子细声细气地询问:”如果能走动就坚持一下,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好戏?”垂死的男人一脸茫然,他搞不懂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这个女人还有心情带自己看戏:“姑娘是不是搞错了!本王现在需要的是解除病痛的办法,而不是看什么好戏!”
“大王!那要方子就在这处好戏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还有——”女人沉吟了一下:“如果错过了今晚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了,那你的心疼病或许也就看不好了!”
“啊!那还等什么?”零梦惊叫一声,艰难地坐了起来:“龙虎卫!”他突然猛喝一声。虽然病入膏肓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看到希望之后的零梦还是不禁精神一震。
“龙虎双卫在——”门外跑进两个和零梦一般高大的巨人。重盔重甲,只留一双眼睛,各自腰佩一把伏虎金刀
一行六人借着朦胧的月色潜出邕州,直奔暮色苍茫的哀牢山深处。
万籁俱寂,弦月如勾。点点寒星悬浮于深灰色的天幕之上,斗折蛇行如星罗棋布。幽深的山谷本来就凄清阴冷,再加上已是深秋时节,更显得悄怆幽邃,四人穿行其中如同置身于荒无人烟的森森鬼蜮,原本的树木葱茏,竟幻化成无数的崔嵬巨人。微凉的空气中,野果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交织在一起,令人如痴如醉。小虫在不知疲倦地叫着,更衬托了夜的静寂。忽然一声鹤唳划破了寂寥的山谷,行人闻之不禁毛骨悚然。
“咱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尾随在栗芷婼身后的零梦蹑手蹑脚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女人回答,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雁秋水走在最前面,这条山谷他们已走过无数次了,所以一切显得那么轻车熟路。大约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六人终于在一处绝壁前面停了下来。雁秋水略一停顿,双手将崖顶垂下的藤蔓往两旁一分,一个隐秘的洞口露了出来。
零梦虽被病痛折磨地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但崖壁上突然冒出黑漆漆的洞口还是让他疑云骤起——难道玄机就在这个洞里面吗?他们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到这里?看着站在洞口的雁秋水,满腹狐疑的大土司轻声问道: “在这里面吗?”
栗芷婼点点头。
雁秋水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巨象国的土司——这人并不坏啊!“大王要小心了——”他轻声提醒了一下零梦:“咱现在就要进洞了,千万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零梦更加疑惑了——同时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无声地点了点头。跟在雁秋水的身后进入山洞,一股诡异的风扑面而来,冷得彻骨。洞内黑漆漆的一片,借着雁秋水手中火把微弱的光亮,零梦看到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石柱石笋石钟乳,如瞋目呲牙的魑魅魍魉骇人万分。洞壁上是厚厚的苔藓,触手就有一种滑腻腻的感觉,令人更加难受。
随着不断深入山洞也愈加宽敞起来,忽然一阵“嘶嘶”的声音传来,在幽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零梦和他的龙虎双卫不禁毛骨悚然起来——远方显现出一处亮光,显然刚才的声响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啊——”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尖叫响起,这尖叫声不像是怕惊动即将看到的一切,却似怕引出潜藏于黑暗中的死神。
“蜘蛛!”女人一下子窜到雁秋水的怀里,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一个龙护卫的后背:“秋水快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蜘蛛——”
而那个叫苍炎的龙虎卫早已是满脸汗水,像一只巨大的木偶僵直在那里。似乎对肩头上那只拳头般大小蜘蛛过于忌惮,甚至连手指也不敢动上一下。而边上另一个龙护卫却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只是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众人。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先在这里呆着吧!”零梦低声呵斥着,然后转身离去。——他现在最关心的将要看到的东西,这东西或许真能救了自己的命。
“大王——”边上的龙护卫显然不愿众人就这么离去,仍然在苦苦哀求自己的大王。
“苍月——你敢违抗王命吗?”零梦又是一声低沉的断喝。
那个叫苍月的龙护卫浑身一震,再抬起头却已是满眼泪水:“大王!苍月不敢违抗王命,但如果把哥哥撇下,等我们再过来的时候,他怕是早就死了——”
此刻苍炎肩上那只黑毛丛生的蜘蛛已经爬过重甲包裹的肩头,开始蠕动着八只毛绒绒的长腿,试图从脖领之处钻进去。
“这蜘蛛会咬死人吗?”栗芷婼轻声问道。
“嗯——”雁秋水低沉地应了一句,但眼睛却丝毫也没有离开苍炎的肩头:“这应该就是苍洱一带最谈虎色变的毒虫——虎斑狼蛛了,据说这种蜘蛛能扑杀小鸟。人如果被它咬上一口,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那我们现在咋办?”停了雁秋水的话,一贯镇定的栗芷婼也手足无措起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畜生咬死吧!”而身边的乌蒙早已张弓搭箭,只待女人一声令下便开始射杀。
雁秋水摇头阻止:“你那样弄不好会把他的脖子射穿的——”他环顾四周,示意众人稍等。然后掏出“忘忧”,小心翼翼绕到苍炎背后。缓慢地靠近,握着匕首猛地向前一刺,接着是快速上挑。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眼前寒光一闪。随着“吱——”的一声尖叫,那只硕大的虎斑狼蛛已在“忘忧”之上抽搐挣扎,八只长腿开始疯狂地扭动。雁秋水迅速将蜘蛛钉到地上,一旁的苍月忙冲上去,两只铁鞋轮番踩踏,顷刻间就将这畜生跺地粉碎。
“还不快谢过这位燕大侠——”此时的零梦仍是一脸铁青。
“苍炎苍月谢过燕大侠!”龙虎双卫齐刷刷取下厚重的铁兜鍪,原来竟是孪生兄弟。
雁秋水小心熄灭火把,一行人猫着腰向亮光之处摸了过去。那处亮光正是崖壁上插着的火把散发出来的——藏在巨大的石柱后面,零梦终于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一个身着白袍、长发披肩的人背对着他们,火把映射下修长的身影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蟒蛇透露出无限诡异。白袍人小心翼翼地从身边的罐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借着洞壁上火把的光亮,零梦终于看清了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蜈蚣!那竟然是一条蜈蚣——饶是生在蛮荒之地的大土司,也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这不是一条平常的蜈蚣——它足足有将近一尺长,通体血红剔透。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这只巨型蜈蚣开始疯狂地扭动身体,但即使它拼尽全力也却始终无法挣脱捏着它的那只手。它踢腾得更加疯狂了,长着绒毛的长腿相互撞击划发出尖锐刺耳的“擦擦”的声音,让人听了顿时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这家伙折腾得差不多了,白袍人掀开另一个罐子,将这只大蜈蚣放进去后,马上使劲儿按住盖子。罐子随即开始猛烈地晃动起来,大概一盏茶功夫才安静下来。
白袍人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将罐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蜈蚣已然气绝多时,颜色也变成了恐怖的乌青色。
栗芷婼等人只是平静地看着,好像早已见惯这种阵势。零梦和两个龙护卫哪见过这种场面,所以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只有趴在地上哆嗦的份儿了。
白袍人抓起一把精致的小刀,将那只已经死了的蜈蚣切成几段放入一个石臼,然后又从旁边的竹筐里拿出一束有着紫红色叶子和零星小黄花的藤蔓放入石臼,和着巨型蜈蚣的死尸使劲儿捣了起来。
“钩吻——”零梦轻喊一声。
身旁的栗芷婼轻轻点了一下头。
赤色蜈蚣,断肠钩吻——这个人究竟要干什么呀——零梦难以抑制加速的心跳。
那人捣了一会儿,又从石臼中舀出一大勺被他捣成稀糊的东西——那东西在火光的映照下,竟发出幽幽墨绿色。白袍人长久注视着木勺中的绿色稀糊,最后好像是横下一条心似得,竟然张开嘴将那一勺绿油油的东西吃进了肚子里。
“啊——”一个龙护卫刚要喊出声,就被早有准备的雁秋水捂住了嘴,只剩下两只眼睛惊恐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白袍人先是不停地抖动,突然一下子趴在地上开始猛烈地抽搐起来——零梦看着栗芷婼,眼中满是疑惑——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们咋不去救救他。
栗芷婼微微摇了摇头。
不停抽搐的白袍人终于躺在地上不动了,山洞中一片死寂。当零梦正想站起来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却被旁边的栗芷婼轻轻按住。女人明澈的大眼睛在这幽暗的洞穴中显出一种奇异的深邃,她冲着满是疑惑的大土司轻轻摇摇头。
一行人就这样纹丝不动地趴着,虽然心态各异但无一例外地知道——好戏还在后头。果然不出所料,半个时辰之后情形果然发生了变化:躺在地上的白袍人先是轻微地颤动了两下,接着胳膊腿儿也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一番挣扎之后他竟然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缓慢地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从最大的一个罐子里抓出一条五彩斑斓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