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右贤王说什么呢?你们都是我巨象国不世出的勇士,朕的股肱之臣!此一战全仗你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朕犒赏还来不及呢?还谈什么责罚——”沉寂半晌之后的零梦不禁仰天大笑,心中是无限惬意——邹亢!看看!你南蜀有我巨象国这样的勇士,有我零梦这样赤胆忠心的大臣吗?
“邹亢!看着我巨象有这般赤胆忠心的股肱之臣,你还有什么话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进犯我巨象,真是自寻死路——”
“哈哈哈——”邹亢也是一阵大笑,但笑声中夹杂着无限悲凉:“到底是蕞尔小国、蛮荒之地,连堂堂一国之君也不知天高地厚!朕一时大意,才让你等得手。士可杀不可辱——”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引得边上押解的象奴侍卫不禁一惊,按在腰刀上的手也不禁紧了几分。
“我还是那句话!快点杀了我,否则有朝一日,我必率大军犁庭扫穴、荡平象奴,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闭上眼睛,再也不看一眼惊愕的众人。
“哼哼!阶下之囚还如此狂妄!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显然零梦被激怒了,他没有想到这个被俘的邹亢竟还是这般嘴硬。是皇帝又怎样?我零梦还真没杀过皇帝,今天就来试试!他眉头一扬,随即一声断喝:“来人啊!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推出斩了——”两个带刀侍卫应声而出,架起邹亢就走!
“皇上——”此时的魏良辅不知哪来的这般勇气,许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竟大叫一声,拦腰抱住了邹亢再不松手了。
“狗野人!别杀我皇帝,有本事冲着我来——你爷爷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是他娘生的——”被俘人群中的冲出一个人影挡在面前,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镣铐破口大骂,威风凛凛、气壮山河正是南蜀辅国大将军淳于鹏。
“淳于鹏!退下——”邹亢挣脱侍卫的双手,猛地一下扭过头:“零梦!邹亢去意已决,只求速死!如果你还有点君王的风范,就请放了在下的亲随——邹亢将感激不尽!”
“皇上!不——”情知大势已去的淳于鹏竟然轰然倒地嚎啕大哭起来。随着辅国大将军的跪下,整个大厅竟呼啦啦地跪下一大片——那是大殿上所有的南蜀战俘。
“皇上!不能这样啊——此战罪在末将,不禁数万将士埋骨荒野,还连累皇上成为阶下囚!如今焦孟已战死沙场,淳于鹏与他情同手足,岂能独活?”淳于鹏膝行到邹亢面前,虽是数句但却已是嗓音嘶哑:“末将死不足惜,只希望皇上能安然无恙!只有皇上活着,我南蜀才有希望哪——”
邹亢震惊了——他没有想到一贯木讷的淳于鹏竟然是如此地肝胆相照。他忙躬身扶起趴伏在面前的爱将:“淳于将军!难为你一片忠心,朕累了!不想再走了——”说完也不再顾及拼命摇头的淳于鹏和嚎啕大哭的一干亲随,竟然大跨步扬长而去。
“且慢——”一声断喝再次想起。零梦猛地抬起头,不是惊诧谁敢公然阻止自己的成命。因为那声音实在太熟悉了——那个人还是左贤王勒墨耳,自己唯一的亲弟弟!
他是惊异于今天的勒墨耳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行为——先是用金刀格断了骨都侯要命的一刀,此刻又突然叫停行刑的侍卫。
对于这个弟弟,零梦是一直怀有愧疚的。特别是一想起二十年前离家远游、至今杳无音讯的雪珍妹妹,他更是无地自容。这两个人始终没有反叛过他,却因为他零梦的狐性多疑险些害死了他们。
“王弟有何话说?”零梦一摆手制止向外走去的巨象侍卫,然后是一脸疑惑地问。
“王兄可否暂缓行刑!”勒墨耳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柔,但软中带硬却多似了不少地沉稳和老练。
零梦尴尬地环顾四周,好在巨象国不像中原诸国那么多的礼法讲究。虽然是觉得有点别扭,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巨象国大土司还是没有生气,只是干咳了两下:“哦!先将这一干人押下去,待本王定夺后再做发落——”说完也不管愣怔在大殿之下的众人,竟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王弟!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杀邹亢呢?”
勒墨耳没有回答零梦的询问。他默不作声地端起上好的普洱,将紫砂小盅的口沿儿轻轻挨在唇边轻吸一口,醇厚的茶香瞬间弥漫全身:“大王!你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一个强邻值得吗?”
“王弟呀!你怎么还不相信哥哥呢?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打南蜀不是为了阿姐,我要的是争霸中原!再说你甘心一辈子老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看到勒墨耳依然旧事重提,零梦竟然如孩子般地暴跳起来。
“哥哥当真这么想?”勒墨耳眼睛一翻,斜瞅着急得不得了的大土司哥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零梦竟一把抓住勒墨耳的肩头使劲儿摇晃起来,直抓得一个大男人疼得呲牙咧嘴。
“哥哥!你先把手放开,容弟弟我慢慢说,你这样我还咋说呀——”勒墨耳的额头已是大汗淋漓。
“哦——”零梦忙松开手。
“既然这样!王兄就更不应该杀了这个邹亢了——”
“这又是为什么呀?”零梦算是彻底被搞糊涂了。他只觉得“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零梦,这南蜀国也将群龙无首。到时候巨象大军将势如破竹,逐鹿中原也将指日可待了。
“王兄你觉得我巨象有十足的把握一举荡平南蜀吗?”看着隐然不语的零梦,这个熟读诗书的巨象国左贤王开始侃侃而谈。
“其实王兄很清楚——以我巨象国的国力,并不足以和南蜀抗衡。此战虽然是大胜,其实也带有侥幸。如果不是我巨象利用地形采取水攻和象兵冲击,再加上邹亢轻敌冒进,很难说就能取胜。一战求胜尚且如此艰难,何况还是要去消灭一个国家?”
“可是——我们毕竟是胜了啊!”
“不错,我们是胜了,但‘歼敌千人,自损八百’!经此一战我巨象也是元气大伤——”勒墨耳略一沉吟:“再说攻城灭国并不能等同于奇袭野战——”
看着零梦愈加迷惑的眼神,勒墨耳接着说:“它需要的是一城一地的攻坚,旷日持久的鏖兵。那完全是国力的较量啊!弟弟再问一句,王兄可知道秦始皇灭六国用了多少年?”
零梦彻底傻了!这个勒墨耳到底是要干什么?明明知道大哥我不精通汉文,还拿什么秦皇始皇的来考我。于是便没好气地干吼一句:“要说就好好说,干整这没用的干什么啊!明明知道哥哥我不懂这个还来寒碜我?”说完竟准备拂袖而去。
“哥哥稍安勿躁——”勒墨耳忙起身拉住已是微怒的零梦大土司:“秦始皇灭流过用了整整十五年,就连最弱小的韩国也是打了整三年!”
“哈哈哈——我以为多长时间呢?才十五年就灭了六国!””零梦仰天大笑:“勒墨耳!别净长他人志气。慢说十五年,只需五年,哥哥我就能灭了他南蜀——”
“哥哥此言差矣!秦始皇统一六国是用了只有十五年,但为了这十五年却经历了六代先王整整一百六十年的国力积蓄。其中更是涌现出了像商鞅、张仪、范雎、李斯这样的一代名臣,和白起、王翦、蒙恬、司马错这样不世出的千古名将,如果没有他们——我看只靠他嬴政一人怕也是无力回天吧!”
“啊——”零梦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虽然对勒墨耳说得是懂非懂,但他还是颇为信服这个饱读诗书的弟弟,知道他所说的往往是没错的。他的愕然则全是因为自己荡平南蜀、逐鹿中原幻想的破灭,并且仅仅是因为弟弟的几句话。
“难道就这样了?难道我就要在这穷山恶水之间窝一辈子了吗?”
“王兄别急——”看着面如死灰的哥哥,勒墨耳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作用了。他缓缓坐了下来:“这也正是弟弟我叫你留下邹亢一条命的原因!”
“啊——”零梦实在弄不清楚这个古怪的弟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要留下这个败军之将到底还有什么用?
“不明白了吧!”勒墨耳又是一杯普洱,噙着茶香接着说:“哥哥只知道邹亢是一阶下囚,却忘了他还是一国之君呢!这个人大有用处,你杀他虽解一时之气,但杀了就永远没了。到再需要他时就难了——”
“他一个落魄死囚有个屁用?”零梦虽然有所松动,但还是颇为不服气地嘟囔着:“再说他只求速死!这样的硬骨头即使留着能被你我所用?弟弟你可别到最后弄个‘放虎归山,后悔莫及’呀!”
“不会的——”勒墨耳颇为自信地说:“任何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了他的弱点,就一定会被你我所用的!”
“那邹亢的弱点是什么?”
“这个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我相信只要是人都有弱点,只要他有弱点就一定会被你弟弟我抓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