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黄色的小被包裹着,楚轩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中。
刚生出来的孩子很皱,像个小猴子一样,他闭着眼睛,嘴张得老大,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四肢挥来挥去,脸憋的通红。
楚轩有些生疏的抱着他,似是生怕哪里不对劲就会伤到他一样,楚轩的眼睛睁得老大,漆黑的双眼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光泽。
孩子一直大声的哭着,好像是对这世界的控诉,楚轩抱着他,眼也不眨一下的仔仔细细的瞧着他的眉,他的眼。
孩子的重量很轻,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自这孩子传到他内心深处的生命力。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楚轩回过头,却见是楚玉也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继而回头继续看着孩子,轻轻的用手拍着他,不时出声安抚,那张一直充满着冷意的脸上也出现了丝为人父的温暖。
伺候着的婆子和宫女纷纷急忙收拾着屋子里面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谁也不敢出声,皆是埋着头自己做自己的。
楚玉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然昏睡过去的宋娴,又看了看被楚轩抱在怀里哭的声嘶力竭的孩子。
她难得的也笑了笑道:“当初我生下团子的时候,慰风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觉得神奇又满脸都是温暖。”
“是啊。”楚轩垂着眉眼,笑容间添了一丝的苦涩。
“倘若她是个公主就好了,这个皇子,来的真不是时候。”楚玉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消失,她只用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轻飘飘的说了这句话。
末了未再仔细瞧一瞧那个孩子,也不管楚轩听到这话以后是什么表情,便自顾自的转身走了出去。
好像她来这里,只是来看一看孩子是男是女而已,如今得了答案,便也没有什么好待下去的了。
楚轩也未留她,他的眸光深沉,不知具体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已入了夜,天上的乌云压迫过境,月亮和晨星皆被阻挡的不露丝毫的光亮,远远望去,只剩下一无所有的黑暗不断的往远方延伸,无边无际。
……
宋贵妃诞下一龙子,楚皇大喜,在宫中设宴三日,日夜不歇,三日后,楚皇从成昭皇后逝世的悲痛中走出,临朝听政,一改往日之颓废。
消息如同风一般传遍了楚国上下,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一时谈资。
然而能从皇宫里面传出来的,大多都是些正面的好消息。
而光芒越烈,后面的影子便就漆黑,宋娴诞下的是为皇长子,楚轩为其命名为‘子寂’。
而果然不出楚玉和楚轩所料,宋娴生下孩子以后,那宋奎便联合朝中大臣上了奏本,一字一句皆是扶持宋娴为后的种种理由。
楚轩拿着那奏本,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便随手的扔到了一边。
一旁的太监正有些疑惑,却听楚轩忽而开口,沉声道:“居心叵测。”
而次之后,一干内侍却是无人再敢出一点动静。
而楚轩每日下了朝,无事便就去毓秀宫里去看子寂,无数珍宝更是成箱成箱的往那里送,在外人眼中,宋娴是必定会成为皇后的人,占尽荣宠,皇恩浩荡。
宋娴最开始也是那样想的,她生了皇子,温偃这个绊脚石也处理掉了,她为了他付出那么多,不管怎么想,她都该是成为皇后的最佳人选。
可却并不是这样。
纵使在外人眼里,她多么的受尽荣宠,多么的风光无限,可只有宋娴自己清楚,楚轩对她已经明显不同了。
那不是恩宠,而是冷淡。
宋娴甚至觉得,倘若没有子寂,楚轩根本连看都不会来看她一眼。
楚轩看着子寂的时候,那脸上的疼惜与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可当看到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疏离,几乎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宋娴其实不是不懂这其中的原因的。
不光是因为楚轩来惦念着温偃。
更是因为如今的楚轩,在忌惮着宋家。
宋娴不只一次的难过怨恨,而她除了怨恨难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抱着子寂,心里不止一次庆幸他的出生,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她还在,她便可久盛不衰。
纵使以后她人老珠黄,家族散尽,但有了这个孩子,她便有了翻身的筹码。
毫无疑问,宋娴是爱着楚轩的。
他的所言所行,全部都在闪烁着光芒, 那光芒太过刺目。就算她闭上了双眼内心也无法停止对他的憧憬。
那爱曾经是那么的赤城天真,是那么的美好,带着她那一腔热情与年少的渴望与憧憬。
那时的她只期盼着能够得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心,只心心念念着能够与心爱的人一生厮守,相依相偎。
而那一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质。
或许变得是这个环境,所以她也不得不开始改变。她心爱着的那个人,在他心里她从不是唯一,所以她那般努力,不惜伤天害理也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心。
她以为温偃死了以后,她就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可是没想到,最后,她却输给了一个死人。
可没关系,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有这个孩子,只要有子寂在,她便什么都不怕。
……
楚国的变故很快就传到了越国那里。
温偃在与沈君临见面以后,便再次回去了天华山,宋延君和白老那处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妥当,而回来以后,她便恰巧听到了这些消息。
温偃不敢回去越宫,那处的眼线多的厉害,而她还未决定是否要回去楚国。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出了这些消息,扰的温偃更加的心神不宁。
自从那次沈君临带温言出来以后,温言便时不时的央求着沈君临出宫去逛一逛,搞得沈君临着实是哭笑不得。
而自从和温偃见了那一面以后,那温言与温偃的关系混得便极好,短短半日便快赶上了沈君临和他的关系。
不由感叹这血肉至亲不管样怎么都是比他这个外人熟悉得快一些。
而那温言便整日时不时的问她:“阿姐今日可会回来?”
“今日的信里阿姐可有与我说些什么吗?”
“沈大哥你为何还不带我去寻我阿姐?”
每一次都弄的沈君临哭笑不得,着实是想将他抱过来狠狠的揍他一顿屁股。
而温偃还活着的消息,便也仅仅只有沈君临,温言,楚依和韩风四个人知晓而已。
越国如今的局势已定,韩风大权在握,而沈君临便遵着与温岭的三年约定,每日传授温言功课,过得也着实是充实的。
温岭的身体愈加好转,他尚在壮年,身子好的也快,越国的权势全都掌握在韩风手中,而对此最为不满的,便是柳筠。
柳家的权利被韩风收回了大半,温岭也醒了过来,而她最擅长的,便是在温岭枕边吹风。
越国往西有一处国家,唤做西廊国,那里民风淳朴,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健壮的马匹,肥硕的羊儿,也有着凶猛的草原之狼,供草原之人驱使驯服。
草原上的居民英勇好战,屡次侵犯越国边境,而也多亏了韩风多年在边关驻守,这才使得越国与西廊多年来的相安无事。
而前段时间越国内乱,那西廊便趁此机会多次侵犯边关百姓,韩风虽然处在如此时候,却依然将西廊战士攻打出了越国境内,这才消停下来。
而那西廊国的国君也是个聪明人,见硬碰硬拼不出什么,便就索性与越国谈和,派了使臣过来。
温岭对此也是乐不得的,那西廊虽然对越国造不成什么实际的伤害,可频频攻打边境也着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而这越国虽然是韩风掌握实权,可温岭却还是有着说话的权利的,那越国使臣,自然便也是温岭来接见。
此事沈君临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可这次却不失为一个让温言展露头脚的机会。
西廊算不上是一个大国,却也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国家,和他们成为盟国,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沈君临心里的主意盘算的好,温言虽然聪慧过人,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压抑着其锋芒,让他在他国使臣面前露面,也算是对温言的一种锻炼。
温岭对西廊使臣的到来尤为重视,一来是因为不失了越国颜面,二来是因为西廊着实是有着不少饶勇善战的勇士,倘若此次拂了西廊的脸面,他们一个不开心又反了悔,最后遭殃的还是越国边境的百姓们。
宴会设在了中銮殿,沈君临和温言,韩风也带上了楚依,还有以赵烨为首的朝廷一干重臣也纷纷赴了宴。
温言穿着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着素白的长穗,连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外面罩着软罗轻纱,小小的年纪,便已是一副翩翩公子的俊俏模样。
他坐在临近温岭的位子上,而沈君临便坐在他的身后,忽觉前面频频传来不安的目光,沈君临望去,却见是温言一本正经的小脸上满是不安之色。
沈君临轻轻朝他安抚的一笑,示意他放松一些。
他有些无奈的想,自从认识了自己以后,温言哪里都非常好,唯独一点让沈君临有些担忧。
便是不知为何,他好像越来越怕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