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要去龙崖城见主家,路途远了许多,提前四天就出发,只带阿丑和王乾,都能飞。
老狗背上,除年贡之外, 还有云潭将军府要的万斤琼花露,飞得就有些慢。
吕氏多出六城,实力大涨。今年元宵节,除龙鳞城吕东山未到外,十三位城主到场,十二家献年贡,更热闹了。
这其中,原秀水城主降后,改任去双溪,是唯一一个较陌生的,其余都是吕氏老人,早混得面熟。
郡守大人最出色一对儿女全在龙鳞,这节里,随他身边待客的晚辈,竟就是南晋四皇子姬正,与各家见礼说话,言谈中俨然半个主家。
绿柳强藩,在东山郡是独一份,姬正待商城主最热络,好几杯酒都恭喜他聘得地仙,别人也没法眼红。
但随绿柳城主来的王乾,昔日北山王,几个月前还互为仇寇,两军阵前拼过、骂过, 眨眼就有岸谷之变, 坐到东山郡臣贡席上来,任谁都觉着别扭。
与班远、双溪城主等降者区别在于,他是位地仙老祖,贤王府之主!
白云苍狗,世道变化,不外如是!
抛开过往不论,这地仙客卿,主家吕氏一个请不着,绿柳城这,阿丑、酒道人之后,第三个了!
能不觉古怪?
妖鹏城宁瑜那般的,羡艳嫉妒得要死,但已知自家斤两,酸话不敢到姓商的面前冒,只老老实实喝自己的闷酒。
宁城主这前车之鉴,其余城主也已晓得,怎也要给山神面儿,不会再犯傻开罪。
治下添六城,转化为实力用时且久,真比起来, 谋划一场征讨下来,姓商的得一法宝一地仙, 实惠还要胜过吕家,主家吕威心里也酸。
又庆幸昭君没来。
应付完元宵节,两口子携姬正送行时,吕威就交付了绿柳回礼,全是治下各城的年贡特产,各样有些,加起来比绿柳年贡丰盛得多。
要没书院帮忙,眼下与绿柳闹翻,东山郡指不定都能改姓商了。
形势已如此,除盼早日与南晋结上亲,能怎办?
商三儿只管笑纳。
从龙崖城出来,就转向东去,在云潭将军府边界某城,交付只值八百叶的万斤琼花露,顺道领回王乾的卷属、族人。
高阶人仙往上,不容易得子,王乾治贤王府之前,几经波折,原也没剩几个亲族,族群是随他而兴起,多数与身死的王真一样,就是他直系后人,不过两百多年下来,阖族也有两百多丁口,比四门村搬来的还多,还不算各自家卷!
这其中,六阶以上的高阶有十一位。
甫一进城,便越过商氏,占据绿柳第一大族位置!
王乾身上或有古怪,但他这些后辈,全可放心用!
接回的姬妾美婢,送个久遭冷遇的给曹四,其余随王乾住进曹宅,年轻的也有近百人要到坤道府点卯,改学道兵之法。
商大娘不帮忙,曹四也娶上媳妇了,这事上学田余,未办酒席婚事,先同房。
王氏这么多人进城,全由韩思安置,听城主私下说,他家的与商氏族人一样,自己有,暂都不传天仙、地仙妙法,那就紧着三家八阶,一家安进南通街布店;一家人口多些,与陈婆婆商量后,搬去她经营着的履鞋店;还有一家进酒坊隔壁的粮油店。
这三家铺子,经营的物事,城里也常要用。
其余七阶往下,全巷子中选宅子住,没四民村待遇好,见王氏族人有些娇贵气,也没从他家人等里选衙兵。
新人进城,免不得送酒、茶、香胰等常例,商城主又叫在酒楼摆席,热闹一场。
——
王乾族人进绿柳那日,生肖转盘中,未位上黑山羊发声:“出来聚聚!”
随这声,余下十一个生肖,再逐一亮起。
发觉不一样,卯兔先出声:“哟呵,辰龙得人补位了?五马这般快,也回来了?”
五马先应:“回一趟九幽,好比你吃饭,要得多久?”
丑牛道:“我等已小聚过,只你几个头回见罢了,他是夏水河神,与戌狗、酉鸡一样,都只八阶!”
被点破身份,辰龙就出声问:“子丑寅、午未戌六位,我已晓得,都足骇人,余下各是哪路仙家?”
盘儿里顿了一下,未羊回道:“他几个,修为最低也与你相当,其它的日后自知!”
未羊引入前,先在他心田种下魔咒,泄一个名就必死的,那五人的身份还不肯告诉。
自家老底先被丑牛翻出,晾晒在众人面前,那方则瞒下五个,心情怎也不会好。
拦住问名,未羊再道:“试了一年多,凡三友徒儿起意要去的城,宝印全提前一步,先做布置,戌狗就快动了,你等可有话要说?”
亥猪问:“宝印上回被拦,天仙们也该有备了,真还要火中取栗?”
未羊应他:“但若不出手,永不知大罗手段,要如何护他。”
丑牛也不容停下:“为看清大罗手段,趁拉河神补辰龙位,未羊在那城又落了一子!”
“只是闲棋,眼下不堪用,也莫指望。”
轮盘里也不是每一次都聚满十二生肖,北山王进绿柳,丑牛、戌狗已知晓,酉鸡等就还迷湖:“怎说?”
这些地仙,各有用处,聚齐也不易,未羊解释:“吓个低阶地仙送他家。一来那城渐被遮蔽,又有口碗在,我也渐快看不清,便与那厮是三友、宝印、青牛的眼一般,吓去那个,也是我的眼;二来打草惊蛇,观废地仙应变,试瞧可有破绽。”
“到现在,瞧出啥没有?”
甘做过河卒的戌狗问话,未羊也如实答:“废地仙别的不成,演戏却不差,上回还诈到老辰龙呢,暂瞧不出!”
初入这聚会,辰龙也问:“不让我打杀,吓那厮过去的由头,可还有第三种?”
未羊沉默一下,回他:“有,他在那城,无论留多久、做过甚,都难受人信,又不敢外逃,永被防着。世间唯人心不可度,若干年后,或也会生怨,渐能为我用,若得造化,再晋几阶,教他些手段,闲子变得要紧,你们中缺了谁,不是又有补的?”
辰龙尚不知足:“或还有?”
未羊真再答:“第四样,实则虚之,叫三个大罗绞尽脑汁,只猜不透算不明,那厮要有被逼生怨气异心、入我碗那日,再叫天仙晓得,或就能生奇效!”
辰龙再道:“那般说,到我身上是第五个由头?”
未羊只说实话:“是!莫名来个地仙,投奔得蹊跷,话也假,听闻是你这河神叫过去的,自然要算个通透。好在你以前都清白,我则有碗,暂还无事!但从此天仙起疑,再不愿亲近、信你。”
午马“桀桀”笑出声:“进了他的碗,还想脱身么?”
等午马笑完,酉鸡提醒:“咱这等没碗的,行事可小心些!”
邪魔外道的聚会,果然不好入,夏水河神哼哼,没再说话。
他们停下,改寅虎发声:“从我家叫去那个,又先惹事,我这里,怕已有七八位大罗神念光顾过!”
未羊不以为意:“从外而内,他得消息自家去的,与你不相干,还怕么?”
寅虎叹息:“是与我不相干,不至就生惧,但修济是我指点修行,此番节外生枝,戌狗还未行事,我头上先再添份疑,那厮还要死在来我寺的路上,出这果,罗汉怕不亲下界,刮地三尺搜我那碗?若不然,就助我走脱罢?”
未羊没同意:“好事儿还未与你说,修济自行事,却崩断你家供奉那罗汉最后的弦,心魔劫刚发一遭,如今忙着驱呢,哪还敢轻易下界?暂无须急!”
酉鸡觉得奇怪:“你碗不是已深藏?”
寅虎没好气:“罗汉手段,不怕出个万一?”
过一会,未羊同意他:“确实该防这万一,己蛇先帮他把碗取出来罢!”
寅虎家那地,也有天仙盯着,但伤势已好的己蛇轻应一声,并不觉难。
酉鸡又急叫:“先给我用!”
寅虎怒哼:“别想!”
酉鸡顿时不满:“你五百年的刑期,才过二十年,不给我,只放着发霉?”
亥猪也帮腔:“借他用些年,能怎的?”
“落他手里去,我还讨得回来?”
亥猪帮酉鸡说话,未羊却助寅虎:“罗汉已起心魔劫,寅虎也无须受囚多久,再谋划一二件事,是可出逃了,到时若没碗,躲不过天仙算!”
酉鸡再不乐意,也只好止住。
未羊再道:“叫你们出来,是论戌狗出手,说正事罢!”
戌狗问:“他要去的城,宝印总先做布置,逼咱们在路上动手,莫非还有别的大罗、金仙在地界?”
“最近,是有一位金仙下界,是个本事不济的,两月后又是归期,到时要还不走,后手是他,午马去拦!要再有别的大罗下界,可暂缓行事。”
“青牛下界救那厮,最快得多久?”
“两界往来,不比在地界上,七八息总要!”
“那就按你早前所说,乔装了近身,图个快!宝印之外,那厮要只指望青牛救,七八息,够他死上八回!但若我被陷遭擒,丑牛欠那事儿可莫忘!”
子鼠终于发声:“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