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脱…敖游你这个色胚!”王培顿时面红耳赤地直骂人。
“哎呀,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敖游一本正经地抬头看她, 正色道:“我让你脱鞋,又没让你脱衣服。”虽是正正经经的样子,可漂亮的眼睛里总带着些揶揄, 这个坏家伙!“你这小姑娘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怎么这么不纯洁呢?”
他还说!王培气鼓鼓地瞪他。敖游闷闷地笑,轻轻咳了一声, “你把鞋子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脚。”
王培没动。她的脚现在可痛了, 半路上就起了血泡, 她忍着没说,后来泡就破了,又流了血, 这会儿血糊糊地全黏在袜子上, 可难看了。更重要的是,还痛得厉害。她可不愿被别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就是敖游也不行。
敖游抬头看她, 然后, 手一动,竟然轻轻巧巧地就把她的鞋子给脱了下来,但还是碰到了王培的伤口,痛得她呲牙咧嘴的。
“哎呀你——”敖游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不早说呢?都成这样了, 还逞什么能啊你。回头把脚废了,你就哭吧。”他嘴里骂着,下手却轻, 一转身去包里找了瑞士军刀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袜子给剪下来。
脚上又是血又是汗的,袜子都黏在了伤口上,轻轻一扯就痛。敖游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法子,掌心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揉,一会儿她的脚上就暖暖的,麻麻的,袜子扯下来的时候,居然也没感觉到痛。
王培这会儿精神却好了,还有力气跟敖游斗嘴呢,“哎呀你怎么把我袜子给剪了呢,回头我穿什么呀?我总共才带了两双呢。”
敖游不理她,又起身跑到周锡君那里要了一小盆儿热水,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脚上的血污洗掉。他那样的认真又仔细,一会儿还柔声地问王培,“你疼不疼,疼就叫,啊。”
王培一声也没吭,她觉得眼睛热热的,她觉得自己特别坏,她以前怎么就老对着好孩子敖游大喊大叫呢,她还打过他。
“这么痛,都哭了?”敖游抬头瞧见她眼眶里亮晶晶的,吓了一大跳,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啊,我手太重了。你别哭,一会儿我给你上点药,很快就不痛了。明天我背你,一步也别走了。”
“我才没哭呢,”王培狠狠一抹脸,手背全湿了,“我就是…眼睛酸…你知道不…灰尘进眼睛里头了……”电视里头都是这么演的,以前看到的时候王培还觉得傻,可是现在看起来,那可真是个好借口。
一会儿敖游又弄了瓶药给王培擦上,清清凉凉的,果然就不痛了。脚上一舒服起来,王培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诱人的肉香飘进帐篷里来,她的肚子立刻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肉汤这么诱人。
坐起身打开帐篷找鞋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边敖游已经发现她探头探脑的样子了,抱着一个大碗笑嘻嘻地走过来,幸灾乐祸地道:“今天晚上我们煮的牛肉汤,你不能吃。”
“为什么?”王培立刻激动起来,谁不让她吃牛肉汤,她就跟谁拼命。
“你的脚还没好呢,牛肉是发物,你懂吗?小心越吃越严重。”
“我不管,脚废了我也要吃。”她可真急了,找不到鞋子索性就光着脚,手一撑就站了起来。敖游赶紧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他,急道:“王培培,我可真算认识你了。你可真是为了吃不要命啊。”
这能怪她吗?她从早到晚地走了一天,累得跟条狗似的,脚上还起了血泡,惨不忍睹,这会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还不让人吃顿好的。可不是要人命!
“给你吧。”敖游把他的大碗递给王培,又恼又忍不住笑,“王培培,你可真像个小孩子。”
谁都有资格这么说,可敖游凭什么。他好不容易做了点儿好事还得要求表扬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她像小孩子。再说了,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她现在只是受了伤,比较脆弱罢了。
“吃吧吃吧,可劲儿吃。”敖游拍了拍她的脑袋,跟抚摩小狗似的。王培头一偏就躲开了,气呼呼地骂:“敖游,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回头等她行动方便了,可就要找他算账了。
“王培培,你这没良心的。”敖游气得直骂人。
王培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刚刚睡觉之前她还感念着他的好来着,怎么睡了一觉就给忘了。索性不管了,抱过大碗低头就喝汤,狠狠地喝了一大半碗才尝到些味道,察觉出有些不对劲,“这什么鬼东西?怪怪的。哎呀苦死了,混蛋你在汤里加了什么?”
敖游抱着肚子使劲儿笑,“一锅中药,哈哈,笨蛋笨死了,居然没闻出来!”
她哪里会想到一向傻乎乎的敖游还有这样的小心思,还会跟她玩这种把戏。
“别吐啊,全喝下去!”敖游忽然又板着脸,阴沉沉地道:“为了给你采这点药,我都翻了半座山,王培培,你要是敢吐了,我跟你没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王培看看他,心一横,捏着鼻子一口把碗里剩下的汤药全给喝了个干净。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喝,里头还有肉味儿呢。
敖游满意了,拍拍王培的肩膀,憋着笑,语重心长地道:“艾东家的草药,一般人我不给她喝。”见了鬼了,他还学起赵本山来了。他什么时候变这么狡猾了?这样的敖游,王培觉得自己都快扛不住了。
她消化了一会儿才开饭,周锡君和艾东做的,其实也就是把之前准备好的食物放锅里煮一煮,不过累了一整天还要做饭,也真是挺辛苦的。王培觉得自己特别对不住大家,不仅分担不了工作,还要给大家拖后腿。
可是大家对她还是很好,吃饭的时候周锡君就很担心她的脚上,说明天让大家轮流背。敖游赶紧举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一旁的艾东也忙道:“我来,我来,我力气大。”他被敖游瞪了一眼后,又立刻不说话了。
吃了晚饭后大家凑在一起说话。森林的夜晚温度很低,艾东生了火,大家都围着火堆坐在一起。这样静谧的夜晚,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哗,只有夜风吹过树枝的声音,远处的虫鸣,还有火堆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在这样的夜晚,心也会跟着静下来。
大家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灵异故事上去了。
王培把小时候见到的龙的事情说给大家听,“…真的,一条很帅气的小白龙,白色的鳞片,幼嫩的角,迷迷糊糊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没睡醒似的……”她说着说着自己先觉得不对劲了,先前她画的那副画,她还跟卢琳开玩笑说跟敖游很像的那条龙,不就是长那样的吗?原来是她幼时记忆的折射?亏她还以为自己想象力很丰富呢。
于是就有些蔫了,垂头丧气的。“哎,你们都不信。”
“哪有不信,”卢琳笑呵呵地道:“这叫做什么,缘分吗?培培你好像总是能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上次你不是还说看到会说人话的怪鸟么?”
“什么怪鸟?”王培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看到过怪鸟?”
卢琳一时愣住,她看了一眼周锡君,见他的脸上也是微微的愕然。但很快的,两个人都笑起来,卢琳摇头道:“哎呀,开玩笑的,别当真。”
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缄默不语,王培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她绞尽脑汁地想,也不想起什么怪鸟的事儿。一会儿大家又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说得特别地热闹,可王培还想着小白龙和怪鸟呢,于是偷偷地扯敖游的衣服,“敖游,你相信吗?”
“什么?”敖游斜着眼睛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今天晚上的他有些一反常态,他都很少说话了,这可一点也不像他。他怎么都没有再要求表扬了呢?
“就是小白龙的事儿。”她记得以前还跟他提过一次呢。
“唔——”敖游莫测高深地样子,“你是说,那条很帅的小白龙?嗯,还是很有可能的。它长得很漂亮吧……”很高兴的样子,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总算有人赞同她了,王培顿时高兴起来。一高兴,说话就没那么注意了,“哎呀,我就说么。你说,就算是龙,是不是也有比较聪明的和比较笨的。我觉得,我看到的那条就傻乎乎的,它都没睡醒……”
“王培培——”敖游生气地朝她怒吼起来,“你睡觉去吧你!”
这孩子更年期到了吧,怎么这么喜怒无常呢?
王培不理他了,她又去找周锡君说话,还是这个男人比较有风度,又成熟又稳重,才不会像敖游那个小鬼那样动不动就生气呢。
她自以为拐弯抹角地问:“……你们真的见过会说人话的怪鸟啊?”
“明天我们八点动身……”
“……它长什么样儿?”
“然后中午在侗寨休息。”
“……它说什么话儿了?”
“得多添点吃的,后面路长……”
然后敖游就拎着王培的衣领给扔帐篷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