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顾思音要翻脸，路刚连忙跪了下来。
顾思音愣了愣，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二还年轻，不懂事”，路刚道，“主子体恤，虽说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福分。可我们这些下人，迟早也要回封君府去再听调配。”
顾思音想了想，她确实打算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要。
“你继续说。”
路刚扭头看了一**后那些人，然后道：“我们几个都是最下等的，卖力气的卖身奴罢了。若是被那夫妻俩记恨上，恐怕以后，便不只是吃不上鸡蛋了。”
长川听了就冷哼了一声，道：“真是胆小。”
顾思音听了就仔细想了，然而却道：“你说的都没错，我不会因为我自己的一时意气去给你们出气。”
路刚听了就松了口气。
然而她又道：“可就有一点，你们虽是暂居，却也在这里做事。若是这些事儿都没个章程，我的日子倒不好过。”
路刚有些难堪，他也知道，万万没有让主子忍气的道理。
顾思音道：“现在你去把沈大媳妇叫过来，我要嘱咐她几句话。”
路刚还想挣扎一下，但看顾思音似乎心意已决，便面如死灰地退了下去。
长川道：“为人处事还算周全，不是只知道卖力气的傻子。阿姐，要不就把他留下吧？”
顾思音道：“你到时想得美。人家是封君府的家奴，就算是最下等的，那也是封君家的。跟着咱们，就算吃好喝好，人家也未必愿意呢。”
长川笑了笑，道：“封君府，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顾思音想到他的出身，就笑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这几尊佛迟早要送走的，咱们如今立立规矩就算了，闲事别管太多。”
长川又笑眯眯地看着她：“我阿姐真有大家风范，又能写会算，以后绝对是个好主母。”
顾思音觉得他这个措辞有点奇怪，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沈大媳妇从外头进来了。
这妇人缩着脖子，哆哆嗦嗦的样子，真看不出来刚才还骂家是“吃屎的”。
她知道李二脾气炸，不过仗着路刚为人圆滑，所以才敢欺负欺负这些人罢了。
可前头这些人是告状无门，如今这来了新主子，也不知道是个情况。
顾思音看了她一眼，道：“封君说把你们先借给我用，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又要再把你们给送回去的。”
沈大媳妇唯唯诺诺地说了“是”，然后又缩着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思音道：“你作为妇道人家，平时在这个马场，都是干哪些活的？”
沈大媳妇连忙道：“也就是烧饭和打扫，整顿这几个院子。”
其实她的工作范围是做所有人的饭，至于整理，倒是没人要她一定要整理这几个马奴的院子。
虽说是管家夫人，可也不是马场主人，更不是少奶奶。她跟着过来，也是领了薪的。
“按说都该是一个灶里烧饭的。”顾思音道。
沈大媳妇连忙道：“是啊，往常都是一个灶里烧饭的。只有……封君府来人的时候，我们才会单独做。”
她非说她连马奴的饭一起做了，顾思音也不会费事去跟她争辩。
“既然如此，你的差事还照旧。”顾思音道。
沈大媳妇：“……”
难道她真要去给那些马奴做饭？！
顾思音道：“我这个人，旁的都能将就，就是一日三餐格外讲究些，恐怕会盯你盯得紧些。”
沈大媳妇口干舌燥，道：“是。”
“从今儿起，每天晚上你送了隔天要采买的食材单子过来，若是不会写字就叫你男人帮你写。打算做些什么菜，也一应要写上。然后我才支领银子给你。”
沈大媳妇：“……”
顾思音慢慢补充道：“我们俩的饭不用你做，但东西让你买。”
沈大媳妇道：“是。”
“我这人，是过苦日子出来的，所以算账算得很细。平时我也不亏了你们，但你做事也要尽心。”
沈大媳妇道：“是。”
“不然的话我就给封君府送给死奴才回去。”
沈大媳妇：“……”
不怪她反应不过来，主要是刚才顾思音还和风细雨的，这突然就要人命了？
沈大媳妇能说什么，只能哆嗦着答应了，然后哭丧着脸走了。
……
当天下午，长川就带着马奴去采购了材料回来，把厨房的墙敲了就开始扩建。
为了工时，还从附近招了两个短工，都是附近的农户。
顾思音让沈大把近年来马场的账本都交了过来。
一匹马从出生到可以出栏，大概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
除此之外还要经过品相的筛选。
品相合格的会送入封君府，不合格的，默认出卖到民间。
素顺温血马，即使品相一般也是抢手货，入市大概价值二百两银子以上。
这个马场体量小，按照这些记录在册的记录，每年诞生的马崽一般会有二十余只。但出栏的，一般有个十只左右。
其实经济利益还是很客观，就是送入封君府的马，封君自是不会拿钱过来自家马场买马。
流入市面的，一年会有个五六匹。
如此看来，若是按照这个规模，不用上贡，全部入市，每年产生的毛利会在万两左右……
盘掉开销，也会有个几千……
顾思音正经算了账，就有点吓到了。
这，也太暴利了吧？
所以说马场主是最有前途的职业么？
顾思音发热的脑袋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马场主确实是最有前途的职业，但绝不是每个马场都能有这么高的利润。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这个马场的马血统都太好了。
沈大小声道：“现在秋原一代，像咱们这样做温血马的马场，十个里有九个都是封君名下的。”
顾思音笑道：“我猜也是。”
“余下都是凉血马居多。”
顾思音觉得好奇，就问道：“热血马呢？”
“那是军马”，沈大道，“封君手上有两个大马场是专门养热血马的，但听说没什么水头，主要是供离这不远的黑漠。”
顾思音更奇怪了：“为什么没什么水头？”
按理来说做军队的生意，不是更好？
沈大讪讪笑道：“在黑漠一代打仗的是漠海少主，他是我们封君的发小。”
“所以折扣很大？”
“不是……是他一文钱也不会多给我们。”
顾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