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音还没反应过来,意欢就已经追了出去。
但很快她又让人给撵了回来,似乎是封君说不用她伺候。
顾思音在门口看了会儿,见那父子俩倒是没有打起来,似乎只是在外头说话。
她不禁心想,这封君虽然头脑是真的好,不过身子看起来是真的弱不禁风。
莫非长川这天生神力是像了娘?
意欢小声道:“君上让我给夫人先过一过马场的账目,另外再把管事带来给夫人请安。”
因为她的妆化得太浓了,顾思音也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脸色。
她走到那张茶桌旁跪坐下,道:“夫人请坐。”
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外面。
顾思音倒是入乡随俗,也跟着坐了下来,道:“他们俩……不要紧吧?”
意欢摇摇头,道:“君上自有主张。”
话是这么说,她眸中却难掩失落之色。
顾思音心想,这果然是她的杀手锏。
这女子长得真是我见犹怜,尤其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那般。
难怪当日在市集上,她也用这一招对付乌云的卖主。
只是很神奇的是,她个子娇小,面容清秀,眼神楚楚可怜,可身材却曲线玲玲,显得非常结实健康。
她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意欢勉强笑了笑,道:“我们这马场原本是供给封君府的温血马。”
说着,她又给顾思音解释了一下,马的分类。
这个时代把马分为热血、凉血和温血。
当然,这并不是字面上的,按照马的血液温度来分,而是指马品种的选育程度和马的气质类型。
冷血马一般是山地马。该类马体格高大,性情温和但反应较迟钝,气质类型为中悍或下悍,主要用于农用或运输。
热血马则是军马的首选,主要是指高度培育、较悍威、血统纯正的轻型马品种。
温血马则恰好介于这两种马之间,体型高大,性情温顺;既不如热血统品种那样纯正和精致,也不如冷血统品种那样躯体粗壮和迟钝。
“我们这个马场就是专门养于纯血温血马,是从素顺那边过来的血统。它们的性子温顺得恰到好处,聪明得也刚刚好。”
素顺马,在这个时代就是良驹的代名词,和后世的“大宛驹”之类的是一个意思。
正是因为温血马有这种特征,所以常常被作为富贵人家的仪仗马,或是女眷等出行拉马的马车等等。
这时候,有一对中年夫妻已经在门口等了。
意欢侧了侧头,意思是让他们进来,并对顾思音道:“这两位就是这个马场的管家,沈大和沈大媳妇,都是卖身的奴才。”
顾思音看着那对看起来算是朴实的中年夫妇,犹豫着该怎么把这两个人退回去。
自己的马场,她还是想用自己的人。
但那两人已经进来请安了,恭恭敬敬地道:“见过夫人。”
沈大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账本。
虽然不觉得顾思音看得懂,但总还是要走个仪式的。
意欢把账本拿了过来,递给了顾思音。
“这是近年来马场的经营账本。”
顾思音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封君送了马场给她,她总要看看这马场一年能赚几个钱,够不够她吃肉?
可那账本拿在手里,她翻了翻之后又皱眉。
古人做账的习惯和后世还是很不一样,而且是写成竖条的。
“夫人不必急着现在看,若是有不明白的,我可以……”
“算盘呢。”顾思音头也不抬地道。
意欢愣了愣,心想你来跟我充什么大?
她扭头看向沈大,沈大连忙把放在这屋里的算盘拿了出来给她。
顾思音拨了拨珠,立刻就盘算了起来。
她其实也不想当场盘账,可她也是觉得不可置信……
因为从这账面上来看,这个马场每年根本就挣不了什么钱,只能盈亏差不多持平甚至略有亏损。
做生意这种事,若是等出了这个门再说,恐怕就说不清了。现在得把这笔账算清楚的,最起码亏本的话,也得知道是亏在哪儿了。
等她很快盘了半本账,身边突然坐进一个小孩儿。
她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看,就见长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就坐在她身边,认真地看着她盘账。
见她回头,他就笑道:“阿姐盘账的时候,那指头可真是灵活好看。”
让人想抓着那漂亮的手指把玩,再亲上一口。
鼻青脸肿的封君坐在了她对面,好奇地道:“嫂子被训练过?”
意欢大大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正心疼地要去擦一擦封君脸上的淤青。
封君偏开身子躲了躲,她又老实了。
顾思音尴尬地道:“没有……从小看着就学会了。”
封君不可置信地道:“那还真是,天赋异禀。”
顾思音觉得这个账面可能不干净……
但她也没把话说透,只是翻了翻账面,道:“君上这马场是赐给我了,到时候连房契地地契等等,都会交给我吧?”
封君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连马场管家和马奴的卖身契,我也会一并叫人送过来。”
顾思音抬头看了看那对夫妻,道:“原本是封君府的家奴,平白送了给我岂不是折辱了身份?管家的事情不用君上操心,我会安排的。”
封君表示理解,道:“那起码让他们俩先留下来帮帮忙。”
顾思音想着得有个过渡,便答应了。
她又道:“另外,这马场归了我,可就跟封君府没有关系了。”
“这话怎么说呢,我们家的生意你也不打算做了?”封君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道。
“做生意是可以……”顾思音也有些尴尬,指了指账本,道,“这马场每年最大的开销,是接待从封君府过来的人。”
封君:“……”
顾思音翻了翻账本,道:“只要封君府的过来,一应饮用都要最好,连器具都要换了新,决不可重复使用。君上,这若是换了我,可招呼不起啊。”
封君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意欢一眼,以前这种做仪仗的小马场都是意欢管的。
意欢满脸通红,道:“啊?自,自然不会。事实上,我,我都不知道马场这般铺张浪费。”
顾思音道:“那也别隔三差五来巡视了吧?如果是我家的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