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突然喜欢上了吃酸辣凉粉、蒜蓉茄子和烤肉卷蒜末。
那天从楚云泽那里回来,她在自己屋里吃了半天蒜。
吃得铁蝴蝶都恨不得原地起飞。
她平时可喜欢顾思音了,觉得她小小的一个,模样清秀娇美,说话轻声细语,就是个人间小可爱。
可这个小可爱今天浑身都散发着蒜味儿。
她忍不住劝道:“你要摆正你的身份,你是少主的女人啊啊,怎么能一身蒜味儿?”
顾思音道:“吃蒜杀菌,对身体好,我现在不是生病吗?多吃点没毛病。”
铁蝴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再继续吃,吃得你身边,迟早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顾思音吃惊地道:“老铁,你还挺有文化。”
铁蝴蝶得意,道:“从戎之前,我也是个才女。”
她突然想了起来,道:“冬元节可要到了,你想不想看花灯?”
说着她走近了一些。
可走近了,闻到那股蒜味儿,她又默默退开了。
顾思音好奇地道:“冬元节看花灯?”
铁蝴蝶想说不然什么时候看?
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又心想着,大约她出身农门,百姓家没那些讲究。
这么想着,对她又怜惜几分,不去提她的身世。
其实她大可不必,顾思音压根就不在意……
“冬元节要是装扮起来可好玩了,我们这些行伍的人,每年就过这一个节和春节……”
她绘声绘色地说起往年冬元节的事儿。
说的故事里每一个里都有孟起……
顾思音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了,你去叫人给我打水来刷牙。”
铁蝴蝶愣了愣:“干嘛?你不吃了?”
顾思音道:“你不就是想过节吗?我这样子,怎么跟你家少主去说。”
铁蝴蝶两眼发亮,道:“哎,顾夫人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洗漱,要不再沐浴更衣吧?”
顾思音无奈地道:“你可别折腾我,我刷个牙就好了。”
可她废了半天功夫吃出来的一身蒜味,岂是洗漱一下就能解决的?
那天晚上长川抱着她的时候,觉得她的头发里都是蒜味儿和药味儿。
他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点。
顾思音大喜过望,心想看来他还挺排斥这个味儿。
她和长川说了冬元节的事儿。
他道:“是铁蝴蝶提的吧?”
嗯?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连忙道:“我也想看看热闹。”
“行吧,热闹热闹也好,不过你要早点好起来才行。不然真有灯会,你也不能去。”
顾思音想着还有几天的时间,她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大不了到时候就坐轮椅去,问题不大。
长川道:“她以前很会使唤孟起帮她做事,现在又能让你为她开口。你还是自己掂量着些的好。”
顾思音听了就乐,道:“你多虑了,孟起和她那是什么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他心悦于她啊,自然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
正想着,他的手突然慢慢伸了下来,捧住了她的脸。
顾思音屏住了呼吸。
他的嘴唇在她嘴边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快速地亲了一口就退开了。
顾思音又大喜,心想他果然怕蒜!
那她以后就可以……
“以后不许吃这么多蒜。”他道。
顾思音:“……”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实在想吃,也可以吃一点。但过了午时就不要吃了。”
为什么过了午时之前吃?
因为午时之前吃的,到了晚上味道也就散尽了……
还不是为了方便他自己?
臭不要脸。
……
楚云泽绝没有想到,在表哥如此盛怒的情况下,他竟然还可以提前被放出来。
被囚禁了五天四夜的秋原封君,面对长川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多,多谢表哥……”他苍白着脸,道,“那,那梦渔……”
他其实挺害怕的。
因为他知道他是替梦渔受过,他现在被放出来了,那梦渔岂不是……
长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没有那个耐心再打磨你了。”
楚云泽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
“路总是要靠自己走”,长川淡淡道,“父母也好,兄弟姊妹也罢,若不是与你同路,你也强求不得。”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去。
楚云泽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还是回不过神来。
侍女们蜂拥而上,看他一身是伤的模样,都心疼地掉眼泪。
“少主未免也太狠的心了……”
“从来没听说因为一个宠姬来惩罚封君的……”
楚云泽吓得连忙道:“慎言。”
侍女立刻转了话头。
“听说要办冬元节灯会呢。”
“一定会很热闹吧。”
……
梦渔来看她兄长,面上是带了些喜色的。
她一边吩咐人给他准备疗伤和沐浴更衣,一边道:“看来表哥对你,始终还是狠不下这个心的。”
楚云泽一言不发。
梦渔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待会儿我让人用艾叶洗洗身子,也去去晦气。”
“不用。”楚云泽道。
梦渔一愣:“哥哥,你怎么了了?”
为什么明明出来了,脸色还这么难看?
楚云泽转向她,道:“梦渔,哥哥最后劝你一句,你现在逃回京城,还来得及。”
梦渔顿时沉下脸,道:“你什么意思?当时不是你邀我留在这儿跟你一块儿住的?现在又要我逃走?”
楚云泽耐心地道:“当初你还没闯出这些祸事来……”
“我闯什么祸了?那贱妾的事?现在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梦渔冷笑,道,“再说了,这封君府不是你的地方吗?”
“表哥其实心里都清楚……”
梦渔不想再听,有些愤怒地道:“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无能的兄长?你自己的家里,也不敢留下你的妹妹?竟还要我逃?”
说完,她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拂袖而去。
楚云泽看着她的背影,张嘴叫了一声:“梦渔!”
但肯定是叫不回来的。
他现在一动就浑身是疼,此时也只能叹了一声。
做兄长的确实无能,只能为你做到这份上。
可你自己,能不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