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绮裳长得并不比杜氏差多少，只是比起杜氏来少了些成熟的韵味和魅力，多了几分死气和冷漠。

孟秋在打量她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地面，默不作声。这并不是因为见惯了大场面，面对任何时候，都可以从容应对的镇定，而是经历了诸多苦难，对任何事已经无所畏惧的漠然。

“听余永成说，你想要做酒楼的掌柜？”孟秋压低声音道。

万绮裳依然没有抬头，淡淡的应“是。”

孟秋：“可我为什么你可以管理好一间大酒楼？”

万绮裳终于抬头，眼神坚定的看向孟秋：“因为我会让您的酒楼开遍全国，成为全国最大最有名气的酒楼。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商人，他们都会来你的酒楼喝酒吃饭。”

孟秋双眼精光一闪，脸上多了几丝兴味，“说的倒是轻巧，可这些做起来可一点都不简单。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做到？”

万绮裳骄傲的抬起下巴，声音铿锵有力：“就凭我是万家的女儿。”

孟秋一愣，“万家？难道是那个万家？”

万绮裳握了握拳，肯定的道：“不错，正是曾经的皇商金陵万家！”

孟秋这会真的有些惊讶了。金陵万家，曾经连续数十年为皇商，听说富可敌国。只可惜三年前，因曾经出钱资助瑞王，在瑞王谋逆后也被判为叛党，整个家族被抄家流放。听说被抄出来的财产，让空虚的国库填满了一大半。

而万家之人在流放途中死的死，散的散，嫡系一脉也不知所踪。想不到万家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丰梅县里。而万家最有名的就是贡酒。

“我乃是万家嫡系一脉的三房的小姐，流放途中我们家族的人遭到追杀，我爹带着我娘、我和弟弟逃了出来，与其他族人失散了。我们原想着一家四口隐姓埋名，找一处荒山野岭隐居起来，不想还没找到合适隐居的地方，竟就折在这个小小的丰梅县里！”万绮裳想起亲人和旧事，心中依然悲痛不已。

孟秋沉默了，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想又遇到这么悲惨的事情，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已经崩溃了。这个女孩的意志确实非比寻常，“你肯为我所用，想要的是什么？”

万绮裳抬头，双眼迸裂出仇恨的目光，两侧双手紧紧握拳：“我要报仇！只要您肯助我报仇，我愿意永远效忠您！”

孟秋嘴角抽了抽：“若我没记错，你的仇人应该是皇帝吧？让我替你去杀皇帝，你可真看得起我！”

万绮裳惊异的看向孟秋：“为什么你会觉得凶手会是皇上？”

“不是皇帝还能有谁能轻而易举弄垮整个万家？”

孟秋想到古人“天地君亲师”的思想，比如万家这件事，在孟秋看来，就是皇帝看万家这只肥羊够肥了，可以宰了，恰好瑞王谋逆，而参与谋逆是最好的理由。但万绮裳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说到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万绮裳就恨得咬牙切齿，双眼迸射出剧烈的恨火：“傅阳侯范家！本来就是范家从中拉的线我祖父才会借钱给瑞王！想不到最后傅阳侯竟然为了撇清关系，把我们万家给出卖了！还将许多假造的证据悄悄放进了我们万家！”

孟秋对此不予置评。毕竟这不是当事人，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她也不清楚。但她还是提醒道：“你要报仇不是不行，但必须量力而行，在你没有足够实力去报仇的时候就给我忍耐！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因为私人恩怨而把整个黑蛟帮来人深渊！”

万绮裳深吸一口气，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你放心，我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为晚的道理，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不会出手！”

孟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而把话题转到办酒楼的事情上：“关于酒楼的筹办，你可有计划了？”

万绮裳明显还在这话题的大幅度转变中会不过神来，愣了几息才平复下心神，道：“既是酒楼，自然要把酒做好。还要把酒楼的酒做出自己的特色，打出名声来。”

“我将酒分为三个等阶，一种是贵酒，着重在这个贵字，为王公贵族所喜爱。一种雅酒，为名士书生所推崇，着重在一个雅字。最后一种为廉酒，为平民百姓所喜爱，这种酒贵在廉价实用。为平民百姓所熟知并喜爱。”

孟秋明白，其实就是在王公贵族，书生名士，普通百姓，三个阶层各推出不同的酒，打响自己的名声。

“不过我们去哪里找来合适的酒？尤其是贵酒和雅酒皆不是随便能找到合适的。”

对于这个问题，万绮裳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大当家可知道马上击鞠？”

孟秋点头，听说这是在京城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之间较流行的一种马上运动。

万绮裳淡淡的道：“其实击鞠原是西域蛮夷牧羊时无聊是玩的一种有戏，在当时的人看了很上不得台面。在传入中原后，得到一些王公贵族们的青睐。在他们的宣扬下，这才成了一项只有身份高贵之人才会玩的一种游戏。此时，谁又还会想起，那其实只是被他们看不起的蛮夷人的无聊时随意弄出来玩的游戏呢？”

“同理，酒亦是一样，只要多人说着酒是好的，其他人纵使不觉得，但也会跟着附和，还会自觉的帮助找出酒好的理由。”

孟秋嘴角抽抽，这可不就是现代的广告效应？先用广告砸响名声，然后建立高大上的品牌。人们为了面子自然就争相过来买了，至于是否真值这个价，对于那些有地位有金钱的人来说，当然值！因为他们买的不是酒，而是名声！

想到此，孟秋是真的赞赏起万绮裳来了，想不到在这时代就有人把广告和品牌效应看得那么透彻。不过……

“名声打得再响，这酒的味道也不能差吧？”这可是最基本的，劣质品被包装得再成功，还是劣质品，遇到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