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庆最好的书院自然便是国子监。国子监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即使是他自己,当年也是侥幸拜了方大儒为师,才在方大儒的帮助下得到一个名额进入国子监。
如今有一个机会放在眼前,放弃了便有些可惜。而且这机会,还是孟秋用命换来的。
至于那里虽然权贵云集,排斥寒门子弟,叶承策相信以叶珺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处理的很好,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叶承策想了想,便道:“多谢五殿下,只不过事情有些仓促,还请让我们父子商量过再给殿下答案。”
赵宏远笑得成竹在胸,“这是自然的,本殿还要留在金陵城很长一段时间,叶先生和叶公子可以慢慢思考,只是等到本殿返回京城之前,叶先生和叶公子便要给本殿一个答案。”他一点都不担心叶承策和叶珺会放弃进入国子监的机会。
进入国子监对于读书人来说可是天大的机会,就算是朝中一品官员,也只有一两个名额,更别说是普通的寒门子弟,非是天赋惊人拜了名门大儒为师,或是得到哪位官员的赏识,根本不可能进入国子监。
只要叶珺肯去国子监,孟秋若是不想和叶珺分开就一定会跟着去京城,只要人到了京城,他便可以找机会去见孟秋。
若是孟秋不跟着去京城也没关系,这样也可以将叶珺和孟秋分开,不管是哪样,都是他想要的结果。
之后终于可以跳过报答恩情这个话题,叶承策询问起官粮和河堤的事情来。
赵宏远叹气道:“本殿将证据带回京城呈现给父皇,父皇大怒,下旨命本殿作为钦差亲自督查此案,还下旨开仓运粮过来,可这粮草并不多,若真是发生大洪水,冲垮河堤,只怕到时候千里菏泽,百姓就算逃过一命也没法靠这点粮食撑多久!听闻叶先生智珠在握,腹藏乾坤,不知可否为本殿出谋划策以解燃眉之急?”这话隐隐有招揽的意思。
叶承策不动声色的道:“当不得殿下赞誉,若殿下不嫌弃,为救金陵城百姓,草民便献丑了。”
赵宏远眉梢动了下,欣喜若狂的道:“还请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叶承策客气一声,并把自己和余山长想好的对策说出来。
一共有三个对策,一是让人严密观察淮河水量,一旦发现河水有上涨的趋势,并及时疏散民众,百姓躲到山上去,等到水退了再回来。不过这个方法并不保险,首先疏散百姓并不是容易的事,让百姓们放弃生产,和自己家里的财物牲畜,躲到山上一段时间,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河水上涨就未必一定会发生洪灾,若是洪灾未发生,百姓们因为被强行要求离开家放弃手头工作躲上山里多日,心里本就有怨气,再见洪灾并未发生,怨气更是达到一个顶点,因此下次命令的人肯定会遭到百姓们的怨恨。这是下策。
二是五皇子以皇子的身份调动淮河周围的百姓,齐心协力,赶在河水上涨之前修筑河堤。这样百姓虽然心中会有怨恨,但事关他们的生死,只要把他们说服了,便也没什么大碍。但有一点,若是来不及修筑好河堤,一旦发生洪灾,百姓们便无路可逃!
而且最近的日子一直都在下雨,想要抓紧时间修建河堤,就必须冒着雨进行,百姓们淋多了雨,身体也会生病,所以防风寒方面也是一大问题。所以这是中策。
三是,上面两策一起进行,正好现在马同知等一批官员相继落马,五皇子可以将真相告诉百姓,并引导百姓们一边防范洪水的到来,一边积极参与到修建河堤中去。再向城中富商募捐,收集粮食和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让人严密监测河水上涨程度,若是河水上涨到相当危险的趋势,便要立即放弃修建河堤,疏散百姓。
赵宏远双眼发亮,立即称赞第三个方法是个好方法。这一次来金陵对于他来说可是个好机会,若是处理得好,不但可以得到好名声,还是以大笔功绩。
按叶承策提供的第三个方法,进可攻退可守,虽算不上万无一失,但也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叶先生果然大才!本殿难得叶先生辅佐乃是本殿大幸!”赵宏远高兴的赞叹道。
叶承策不卑不亢的道:“殿下谬赞了,前面两个方法才是草民想出来的,算不上多好,第三个方法是余山长想出来的,之后的实施也要幸苦殿下和诸位大人,草民不过是一介书生,只会动一下嘴皮子,帮不了什么大忙。实在是有负殿下所望。”
赵宏远定定的看向叶承策,叶承策云淡风清的任由他看。
好一会儿赵宏远才笑道:“叶先生客气了。”
也不再多说什么,又闲聊了几句,便带人告辞离开。
等人都走了,杜氏担心的问道:“相公,你就这么拒绝他,他会不会怀恨在心?”
叶承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娘子不必担心,五殿下并非是心中狭窄之人,而且我也不过是一个举人,有些才华,算不得什么大智之人,没达到不能收揽便毁掉的地步。”
杜氏闻言才把心放下来,刚才赵宏远虽然说的隐晦,但话里话外两次都把叶承策说是自己人,其中的招揽之心昭然若揭,却都被叶承策装傻充愣胡弄过去了。
孟秋自从赵宏远离开之后就一直在低头沉思,叶珺看了心里非常不爽,凉凉的道:“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若是舍不得,把人追回来便是!”
孟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皮痒了,要我好好挑教一番才行?”
叶珺被她这轻佻的语气弄得脸色一黑,愤愤的道:“你这是什么做派?整一个女流氓!”说完便想起以前孟秋的毛病,看到长得好看的男子就出口**,当初便是看自己长得好看,就动手动脚。想到她曾经护送赵宏远去徐州,两人一起呆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面对赵宏远那张脸会不会旧态复萌。
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些发绿,顿时非常后悔起当初会答应让孟秋去帮赵宏远的忙。
孟秋看他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一下子又由青转黑,一个人自己在那里玩变脸,也不知道脑袋瓜子究竟想了些什么,顿时好笑起来,“你这是乱想些什么?莫不是自己太无聊了,想着自己给自己头顶种一片大草原?”
叶珺很快就想明白“头顶种一片大草原”是什么意思,脸色更差了,幽幽的道:“我还能想些什么,我自家娘子都为了救别的男人连命都不要了,我还能想些什么?”
提起这个孟秋就心虚起来,也想明白,叶珺其实并不是在吃醋,其实只是单纯在为自己竟然不顾自己的安慰,舍命去救别人,回来还对他们隐瞒实情感到非常不爽,特意借题发挥罢了。
“那个,我救他虽然是因为爹说了,他的身份特殊,不能死,整个金陵城的百姓可能还要靠他。而且我还特意避开了要害,看起来严重,其实还真的只是受了皮外伤。否则你看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那你怎么会不告而别?”以叶珺对孟秋的了解,又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孟秋认真的道:“自然是因为我的伤口好得太快了,继续留在那里会被瞧出异样了。五皇子因为感恩,嗯对我的伤势担心的紧,还特意找了医婆子来给我上药,我提出离开,他根本就不会同意。没办法就只能走为上策了。”
叶珺心中还是有些怀疑,“那你刚才怎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孟秋给了他一个白眼,“什么恋恋不舍?我那叫若有所思!瞧你酸的!我都没发现你又什么醋好吃的!我要是对他多看几眼,那也是因为他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
“是、是吗?”叶珺脸上出现一丝赧然。
提起赵宏远和叶珺的样貌,孟秋心中的疑虑又冒了起来:“你有没有发现,他一个皇子竟然跟你有三分相似,其中一分和爹娘相似。”也许是因为常年相处的夫妻都会有些相似,所以这一份正好是叶承策和杜氏相似之处。
这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算不得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方才的谈话中,赵宏远虽然尽量收敛,可是孟秋还是发现他看向叶珺的眼神很不一样,那眼神里有探究有惊异,似乎是在通过叶珺看什么人。
叶珺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糟糕,就因为他跟赵宏远长得像,所以莫名其妙被给赵宏远背了几次锅,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继续被背锅!
赵宏远得到叶承策的计策之后,回去又找来幕僚仔细商量一番,很快就开始实行。
首先便是放出粮仓已空,和河堤失修的事情,罪魁祸首自然全都推在以马同知为首的官员头上。
为了平息百姓们的愤怒,赵宏远还特意让人压着马同知等一干官员上街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