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可怖的梦,梦里我被一只猛虎追赶,它张着血盆大口,就在我身后不过一丈之遥,后背完全被它喷出的热气打湿。我拼了命的往前逃,可是丛林荆棘阻挡了我的去路,我越跑越慢,身后的猛虎得意的长啸了一声,纵身扑了过来,将我按到在地,我死命挣扎,却终于不过蚍蜉撼树,它尖利的牙齿逐渐靠近,在那利齿即将刺破我脖颈的时候,我终于惊惧到了极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我喘着粗气,愣愣得瞪视着头顶。不是斑白的老虎,而是我熟悉的素白帷帐。我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恐慌得坐了起来。
我怎么会在坤元宫?
我明明…明明在骆家庄的山洞里和先生一起中了媚毒。是燕昭救了我吗?还是我已经…已经和先生…
可是如果真的和先生行了苟且之事,那我此刻应该是在大牢而不是坤元宫。
难道,是服了解药?
我掀开被子,想起来问问桑榆,可是双脚刚一沾地,就一个趔趄,我抓着床棱勉强站稳,手却抖得厉害。
入宫前,曾有嬷嬷专门教习,眼下这情形,显然是行过周公之礼了。
是燕昭救了我!
“小姐!”桑榆在门口惊叫。她冲过来扶着我,担忧道:“您还要再休息一阵,身子还虚着呢。”她说完不敢看我的眼睛,却耳朵通红。
显然她也是知情的。
“可是陛下找到了我?”我就着桑榆的力道坐在床沿。
桑榆点了点头,又转身给我倒了一杯热茶,才抚着胸口缓缓道:“小姐,真是吓死奴婢了,那日奴婢回去取衣服,碰到已经办完事的陛下,便和他一道来寻小姐,结果却是半点小姐踪影也无,陛下急的将奴婢骂了个狗血淋头,奴婢和陛下四处问路上的丫鬟,却没有一个人见过小姐。还是陛下聪明,他说您那日甚喜那合欢花,只怕是又去了合欢林,奴婢和陛下赶到合欢林,却看到了先生的轮椅,顺着那轮椅我们才找到了小姐您,刚看到小姐的时候,奴婢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了,您满脖子的血,连衣襟上也糊了好些,手上也是血肉模糊,您就那么毫无生气得靠在石壁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唯有嘴唇一直在动!先生中毒颇深,脱了上衣正…陛下两眼都要瞪出血来,他冲上去就将先生揍翻在地,奴婢不敢阻拦,幸好百里和郡主及时赶到,陛下才强人怒气作罢,小心翼翼抱着小姐就回了荷花亭,解…解了小姐的毒之后,怕小姐身子有损,便急急忙忙回来了。陛下让陆方留在那里调查。想必明日就有结果了。”
我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回想那日的事情。
“先生呢?”
“不知,不过有百里在,应该出不了事。小姐,您先别操心这些了,还是好好养身子吧,大夫说您本就亏损,这次又…过烈。”桑榆不好意思得别了头,望着别处道:“得大补才行。奴婢已经熬了药和粥,这就给您端来?”
我摇头:“你,先替我熬一碗避子汤来。”
“避子汤?”桑榆猛烈摇头:“不行,小姐,这药极是伤身!”
“桑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严肃得看着桑榆。
虽然现在身子虚弱,不易有孕,但是万一呢?与其等燕昭下令打掉,还不如防患于未然。
桑榆委屈得看着我,不肯动。
“罢了,既是使唤不动你,本宫自己去熬。”我说着就要起身。
桑榆红着眼站起来,“奴婢这就去。”
“嗯,别让别人知道。”
桑榆一走,我顿时泄了气,瘫倒在床上。
是谁在害我?是宫里的人,还是骆家庄的人?可是我自入宫伊始,与诸位妃嫔也算是和平共处,何至于招来这么阴险的暗害?若是骆家庄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唯一有怨的就是骆嫱,可是骆嫱在自己的地盘做这种事情,不是作死吗?不过也难说,毕竟她不知道燕昭的来历,若我们不过是圣京的普通商贾之家,依仗骆家庄如此富贵的家势,也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只是这样做未免太过愚蠢,若我是燕昭,我岂会喜欢这么心狠手辣之人?
不过骆嫱看起来头脑十分简单,不可能一个人布这么大一盘局,且布局之人显然对所有人动态都了若指掌,甚至有可能知晓我和先生的渊源,不然不会是先生中招,那小厮也不会不偏不倚正好来寻我。
骆家庄平日好与人结交,庄里人比较杂,陆方以一介随从身份,只怕也查不到真相。但是又不能公开身份调查,毕竟这种事不能外传。
想来想去,这个暗亏,竟只能和血吞了。这背后的人选在骆家庄下手,实在是太厉害。
只是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我若受辱,谁受益最大?
论后宫,当属宸妃。只是宸妃家势单薄,拉下我也未必轮到她。这个道理她应该明白。
若论前朝,当属徐世清,毕竟徐世清是前朝新贵,爹爹与燕昭交恶,他得到提携的机会最大。可是冲着他是先生的弟子,我的师兄,就绝无可能。
难道是胡夏搞得鬼?最近胡夏表面与我圣世邦交甚好,底下却屡屡蠢蠢欲动,可是耶律弘就在当场,他会傻到亲自动手?毕竟若是查出来,他可就回不去了。
不过一趟骆家庄避暑之旅,我却好像踏进了一个阴谋的漩涡中。我有预感,这只是开始。
且此次没有成功,相信不久就会有后招了。
“小姐。”桑榆端着药站在门口,却不进来。
“端过来。”
“可是…”桑榆咬了咬唇还是不动。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取过桑榆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将碗还给低垂着头的桑榆,我无奈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身子虚弱,有孕也是危险不是吗?”
“另外,你让孟九从今日起细细盯着坤元宫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旦异常,马上告诉我,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让圣京军右统领孙耀密切关注每个宫里的情况,有异常不必禀告陆方,直接告诉我。”
桑榆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小姐,您怀疑这次,是宫里人所为?”
我朝她摇头:“不一定,但是以防万一。”(未完待续)